停在門口後，她連續做了三個深呼吸，才動手擰開門把。
溫禾時沒敲門，直接就這樣推門進去了。
溫禾時走進去的時候，靳寒嵊正坐在辦公桌前盯着電腦屏幕發呆。
聽到開門的動靜，靳寒嵊也沒擡頭，他只當是靳知旻過來了。
溫禾時關上門走到了辦公桌前，就這麼站着，一句話都不說。
靳寒嵊用餘光瞥見了面前的人，手上的動作僵硬了一下。
他險些以爲自己是發燒出現幻覺了。
擡起頭來一看，面前的人……竟然真的是她。
那一瞬間，他突然說不出話了。
動了動嘴脣，嗓子沙啞，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溫禾時也這麼看着他，沒有主動說話。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
書房裏空氣流動的速度似乎都放慢了一些，沉默迅速蔓延着，氣壓越來越低。
溫禾時始終不開口，最後，靳寒嵊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知旻讓你過來的嗎？”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只是，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是沙啞得不像話。
他的一句話裏帶了太多情緒，壓抑，興奮，還有幾分小心翼翼。
這些，溫禾時都聽出來了。
“是。”溫禾時應了一聲，擡頭看着他：“她說你發燒了。”
“現在好多了。”靳寒嵊朝她笑了一下。
然後，他盯着她蒼白的臉色，繼續說：“倒是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是不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
靳寒嵊的語氣很溫和很平靜。
他總是可以做到這樣——
不管發生多少事情，單聽他說話，就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溫禾時聽到他關切的話語，不自覺捏緊了拳頭。
指甲掐着掌心，一陣刺痛的感覺襲來，她終於冷靜了一些。
溫禾時再次擡起頭來看向靳寒嵊，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靳寒嵊：“嗯？怎麼做？”
溫禾時：“爲什麼要去自首，爲什麼要發那種微博？”
靳寒嵊笑了一下，“我答應過你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是我錯了。”
“我這麼做讓你有壓力了是嗎？”靳寒嵊看到了溫禾時眼底的痛苦和糾結。
他往前走了一步，擡起手臂來輕輕地將她攬到了懷裏，“抱歉禾時，我從來沒有想過用這件事情道德綁架你，這是我應該承受的。誠如你所說，每個成年人都應該爲自己曾經做過的選擇承擔後果。”
“我想讓你走出來。”靳寒嵊貼在她耳邊，輕聲說：“如果我認罪能讓你走出來，我願意這樣做。”
溫禾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身體在微微發顫，想推開他，但是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之後卻不忍心了。
他身上的溫度太高了，一貼近就知道他肯定還在發燒。
溫禾時調整了一下呼吸，問他：“你喫退燒藥了沒？”
“喫過了。”聽着溫禾時這樣問，靳寒嵊臉上露出了笑容。
回覆她的問題時，他也是格外地溫柔。
“喫過藥爲什麼還這麼燙？”溫禾時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說到這裏，他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似乎是要通過這個動作安撫她的情緒。
他做出這個動作以後，溫禾時的身體一陣僵硬。
她猛然反應過來，他們兩個人現在這樣親密……不太合適。
意識到這一點後，溫禾時準備從他懷裏退出來。
靳寒嵊倒是沒有攔着她，見她要退出去，靳寒嵊也鬆了手。
溫禾時往後退了幾步，低着頭，已經沒有勇氣去和他對視了。
靳寒嵊看得出來溫禾時的糾結。
他凝了她一會兒，開口道：“不要管別人說了什麼，禾時，我從未想過通過這種方式綁架你，我這樣做只是在贖罪。如果我坐牢可以讓你放下當年，這不算什麼代價。”
“正好我也累了，”說到這裏，他笑了一下，“趁着這個機會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靳寒嵊雖然是笑着說出這番話的，但是溫禾時聽了之後還是渾身不舒服。
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住了，一抽一抽的疼。
靳寒嵊這番話，對她的殺傷力太大了。
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靳越朔說的話。
就算只是兩三年的刑期，出來之後，這個世界也會天翻地覆地變化。
到時候他——
溫禾時根本不敢仔細去想。
她站在原地低着頭。
沉默了很久之後，溫禾時開口說：“警察那邊給我打電話了。”
“嗯。”靳寒嵊聽完她這麼說仍然很平靜。
溫禾時擡起頭來朝他看過去，“你不好奇我的選擇？”
靳寒嵊：“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
溫禾時：“……”
“你只要記住一點，不要勉強自己。”靳寒嵊說，“我希望你能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我說過的，我從未想過綁架你。做這些事前我已經想過後果。”
想過後果？
聽到他這麼說，溫禾時一個問題脫口而出：“那你想過你這麼做，公司會面臨多大的風險嗎？你不是一直很在意這個嗎？爲什麼還——”
“和你比起來，這些都不算什麼。”靳寒嵊打斷了她的話，“你說得對，近十年的時間我幾乎都分給了公司和事業，到現在我才發現這些對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你不用擔心這個，我已經交代過越朔，他有能力經營好公司。”
溫禾時：“……”
她從來沒想過，靳寒嵊竟然能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但是，她聽完之後卻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溫禾時當然相信靳越朔有能力把公司經營好，靳越朔始終跟靳寒嵊是一條心的。
就算他真的對這件事兒不感興趣，爲了靳寒嵊，也不會讓公司落到靳承西的手裏。
“喫過午飯了嗎？”溫禾時許久沒有說話，靳寒嵊便關切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聽到他這麼問之後，溫禾時搖了搖頭，接着，她問他：“你喫過了嗎？”
“沒有，一會兒一起喫吧。”靳寒嵊說，“徐聞已經通知人一會兒送午飯過來了。”
溫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