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嵊聽到她這麼說，突然騰出一隻手來，緊緊握住了她的左手。
“禾時，謝謝你。”這幾個字，他說得極其認真。
“好了，專心開車。”溫禾時將手抽了回來。
靳寒嵊倒是沒有強行把她拽回來，按着她的要求，認真開着車。
“對了，越朔呢？”溫禾時問起了靳越朔。
靳寒嵊說：“他先過去了，應該會比我們早到十幾分鍾。”
溫禾時“嗯”了一聲，然後就沒有再問什麼了。
今天日子特殊，靳寒嵊雖然看起來沒有特別傷心，但她知道，他的情緒多少是受到了影響的。
一路無言。車裏放着緩慢的英文歌，雖然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卻是格外地和諧。
秦闌的墓碑在城郊最貴的那一片墓園裏頭，溫禾時之前聽說過這個地方，據說這裏地價要趕上市中心的房價了。
不過她之前一直沒機會過來，畢竟墓園這種地方……平時也沒有人會專程過來。
靳寒嵊將車停在墓園門前時，已經十一點鐘了。
他停好車後，溫禾時便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他們兩個人來到後座把東西拿了下來，然後便朝着墓園裏頭走了過去。
靳寒嵊帶了路，溫禾時安靜地跟着他。
三月份，海城的天氣已經回暖了。
今天陽光很好，接近中午，很暖和。
這樣的天氣，確實讓人舒服。
他們兩個人很快便來到了秦闌的墓碑前。
抵達的時候，靳越朔已經在了，旁邊還有幾個他的助手，應該是來幫着送東西的。
墓碑前擺滿了鮮花，靳越朔也買了蛋糕過來。
看到溫禾時和靳寒嵊一起出現，靳越朔並沒有太意外。
溫禾時見靳越朔看過來，朝着他點了點頭，然後將手裏的鮮花放到了墓碑前。
秦闌的墓碑上有她的照片。
溫禾時湊近的時候認真看了看，她的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單看照片就能感覺到她的溫柔了。
可惜，這樣的人，走得那麼早。
出於禮貌，溫禾時並沒有盯着照片看太久，很快就退回到了一旁。
她退回來之後，靳寒嵊走到她身邊，輕聲道：“你在旁邊等着就好。”
溫禾時“嗯”了一聲，朝着他點了點頭。
靳寒嵊和靳越朔兩個人走到了墓碑前，分別跪了下來。
這是溫禾時第一次看到靳寒嵊這樣，在他跪下去那一刻，她的眼眶竟然莫名泛起了酸脹。
其實，人都逃不過這一天。
她突然就開始想，如果有一天陳芳也走了……
她本以爲自己對待生死足夠理性了，但想到這裏，她是真的難受，甚至不想去面對。
再理智的人，都沒辦法在至親離開時保持理智吧。
如果感情很深，那就更難做到了。
溫禾時正這麼想着，靳寒嵊突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禾時。”
被他一喊，溫禾時這纔回過神來。
她應了一聲：“嗯，我在。”
“你過來一下。”靳寒嵊說。
溫禾時沒有出聲，但是很快走到了他身邊。
這一次，溫禾時直接挨着靳寒嵊跪了下來。
溫禾時卻只是淡笑了一下，並未說什麼。
她看向了墓碑，磕了一個頭。
這樣的動作，只在當初姥姥和姥爺去世的時候做過。
當年溫南死的時候，溫禾時都不曾跪過。
靳寒嵊看到她這麼做，有些感動。
“媽，這是禾時。”靳寒嵊擡起一隻手摟過了溫禾時，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介紹道：“是你未來的兒媳婦。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聽着靳寒嵊這麼介紹，溫禾時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或許她還不至於這麼不好意思，但旁邊兒還有靳越朔……
想到這裏，溫禾時下意識地朝着靳越朔的方向看了一眼。
靳越朔像是沒聽到他們說話一樣，目光仍然盯着秦闌的照片。
看到這一幕，溫禾時纔算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她剛剛鬆了一口氣，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這動靜，靳寒嵊和靳越朔都聽見了。
他們兩個人也不約而同地回過了頭。
溫禾時也跟着看了過去——
來人是靳恆。
溫禾時和靳恆打交道的次數不算多，但她很清楚地知道，不管是靳寒嵊還是靳越朔，又或者是靳知旻，他們三個人，跟靳恆這個父親，關係都不算好。
靳知旻算得上是單純善良的極致了，但是提到靳恆的時候仍然會露出不滿的表情。
可想而知，當年他出軌的事情，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多大的衝擊。
靳恆過來的時候，手裏抱着一束花。
他走到墓碑前，蹲下來，將花放下。
他剛剛做這個動作，靳寒嵊便開口了：“把你的東西帶走。”
他的聲音很冷，人聽了之後，像墜入了冰窖，一瞬間渾身雞皮疙瘩。
靳恆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看向了靳寒嵊，輕嘆了一口氣，說話的聲音還算柔和：“我是來看她的。”
“不需要。”靳寒嵊的聲音仍然和剛剛一樣，“她不想看見你。”
這態度，完全不像是在跟父親說話。
“當年的事情確實是我做得不對，我對不起她，但她怎麼說都是我的妻子，寒嵊，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應該也不希望看到我們父子在她面前吵。”
靳恆搬出了秦闌。
他這話說完之後，靳寒嵊那邊還沒回復，靳越朔就開口諷刺了：“她不是你妻子，你妻子是李敏，還沒六十就活糊塗了麼？”
靳越朔也像靳寒嵊一樣，一點兒面子都不給靳恆。
在這一點上，他們兄弟兩個人真的是一模一樣。
這足以證明，當年靳恆做得有多過分。
“你要是真把她當妻子，當年也不會出去亂搞，還搞出來一個野種帶回家。”
靳越朔要損人的時候，說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靳恆聽到靳越朔這麼說，臉色格外地難看。
其實靳恆性格算是比較溫和的，在出事兒之前，他跟三個孩子的感情雖然稱不上多麼好，但起碼是和諧的。
可是後來……
就連靳知旻這個脾氣最好的女兒，對他的態度都越來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