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道：“公主且先拿着。”
羅乷接過青銅酒杯。
無月又將中間那隻青銅酒杯端起，遞給白卿兒，白卿兒探手，將其拿住。
無月雙手端起最後一隻青銅杯，優雅動人，笑道：“二位妹妹果然是真心祝福我和若塵，我們一起飲了吧，可好？”
說完，無月已先一步飲下杯中酒。
羅乷和白卿兒玉手捧在酒杯，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露出苦笑和忌憚，最後，一飲而盡。退了下去。
不愧是無月，太厲害了，她們目前不是對手。
在場許多神靈都發懵的時候，張若塵已是明白過來。以羅乷和白卿兒的聰慧，怎麼可能在幻道和符道上挑釁無月？
肯定會揚長避短。
所以，三杯酒都是真酒。
這不是在比幻術和符道的境界，也不是在考驗無月的精神力，而是在鬥心。
她們根本就沒想過，憑一場酒局，就能奪回天尊寶紗。擺這場酒局，只爲壓無月一頭，讓無月當衆出醜。
賭的就是無月足夠自負。
不用猜也知道，想出那個辦法的，一定是羅乷。正是想出了一招，纔會拉上白卿兒，以白卿兒特殊的身份，給無月製造出幻術和符法是精神力九十階以上強者佈置出來的假象。
從一開始，羅乷說出真酒是毒酒，而且選對了，還要無月喝下的時候，已經是在給無月挖坑，故意麻痹她，等着她討價還價。
實際上，在場所有修士，還真都信以爲真。
可惜偏偏還是輸給了無月。
但就算輸給了無月，也不至於讓羅乷和白卿兒忌憚。因爲她們早就想過，被識破的可能，和被識破後的應對之法。
真正讓她們害怕的是，無月明明看穿了她們的心思，還能給她們臺階下，讓氣氛不至於那麼尷尬。也讓她們後續的應對之策，完全使用不出來。
當在場那些神靈反應過來後，會如何認爲？
只會認爲，她們二人心胸狹窄，反襯托出無月的超凡氣度。
這場心鬥，她們輸得一塌糊塗。
在場諸神絕非庸者，相繼品出其中端倪，一個個看向無月，有的驚詫，有的沉思，有的忌憚，有的則是在爲張若塵默哀。
般若站在遠處，看着在衆神簇擁下走進命運神殿的張若塵和無月，略微失神。她羨慕無月，也羨慕羅乷和白卿兒。
至少羅乷和白卿兒敢在這樣的場合，做出這樣的事。
而她連站出去擺酒局的勇氣都沒有。
在即將走進命運神殿的時候，張若塵似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卻見般若已是孤身一人向山下行去，只留下一個蕭瑟的背影。
這一生，欠了太多的債！
欠般若的，至少是有一場風光的婚禮。遙想當年，去東域陳家送三件聘禮，承諾“與煙塵師姐的情誼三生三世三轉輪迴亦不變”的話語，至今亦時常在耳邊響起。
年輕時，可以爲愛承諾一切，可以爲愛發下毒誓，但隨着年齡漸漸增長，這樣的話，就再難說出口。只因後來慢慢明白，承諾得越多，欠下的就越多，將很難還清。（知道一些讀者會聯想到欠更上面，特此聲明，沒有暗示欠更的意思。）
往事不禁浮上心頭。
福祿神尊代替虛天主婚，顯化巨身神軀，三百萬裏高的命運之門懸浮在他身後，神光萬丈。
老族長、血絕戰神、血後等長輩，相繼入座。
陰陽神師腳踩陰陽臺，懸浮在半空，揚聲道：“迎新人，祭天地。”
“轟隆！”
一座宏偉祭臺，在命運神殿的上空顯現出來，用數之不盡的星辰堆砌而成，顯得極其壯觀。祭臺周圍，刻滿遠古祕紋，散發濃烈的血腥氣。
號角、法螺、蘆笙……等等各種樂器齊齊奏響，傳遍命運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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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下，設有聖境修士的宴席區域，數以億記的聖境修士，在樂聲中歡騰起來，向天空的祭臺叩拜。
張若塵本以爲是一場普通的祭祀，並沒怎麼放在心上。
但，出乎他的預料，祭祀的乃是一座大世界的生靈。
此刻在一尊尊神將的推動下，一座長達億裏的大世界，從空間中顯現出來，快速向祭臺而去。
用精神力略微探查，發現那座大世界全是血肉生靈，數量無法估算，不知多少萬億。
張若塵臉色一沉，道：“不需要這麼大規模的祭祀吧？”
他的聲音，沒有傳出去，被無月以精神力場域擋住。
無月道：“虛天賜婚，並且在命運神殿舉辦婚典，必須得有這樣的祭祀規模。”
“若是如此，這婚不成也罷！”張若塵道。<塵道。
無月很平淡，道：“此事，血絕戰神、老族長、血後他們都是知道的。”
“若塵，你若因爲一場祭祀而悔婚，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嗎？你承受得住這個代價嗎？”
“你承受得住，你想保護的那些人，承受得住嗎？你未天下無敵，也就沒有資格婦人之仁。做爲你的妻子，我不會讓你走出錯誤的那一步。”
生祭活人，在地獄界的確是很平常的事，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祭祀一座大世界，換來的福光吉霞，對神靈都有莫大好處，對那些聖境修士好處自然更大。
“散去你的精神力？”張若塵的聲音，驟然一冷。
無月深深盯着張若塵，眼中不無失望之色。
張若塵氣勢猛增，如神劍出鞘，一拳打了出去，但，拳出三尺，就被一道光幕擋住。
“轟隆！”
整個命運神殿，甚至是命運神山都隨之搖晃了一下。
很細微，幾乎不可查，但還是驚住張若塵。
張若塵看了看拳頭，自己已經有撼動命運神山的力量了？
這怎麼可能？
無月卻秀目微蹙，主動散去精神力場域，目光看向殿外，望向宇宙深空。
沒有精神力場域的壓制，張若塵感知到了一道不同尋常的天機，也向宇宙深空望去。
在場修爲足夠高深的福祿神尊、老族長、地姥……等人，也是如此，一個個臉色凝重。
無月聲音中沒有人情味，淡淡的道：“天初文明的老天主隕落了！”
張若塵自然也是根據天機，推算出了結果，神魂如遭重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須知，老天主才渡過元會劫難不久，修爲接近封天。
這種人物，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殺死？
怎麼可能死得這麼突然？
就算天尊出手，能夠擊敗，但要徹底殺死，也需要花費時間。而老天主若是遇到危險，在星空戰場上，天庭的諸天怎麼可能不去營救？
只有唯一的一個可能性，老天主是自爆神源而死。
也只有這種級別的人物自爆神源，才能撼動宇宙，讓遙遠星域外的命運神山，都出現一絲細小的晃動。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會逼得老天主自爆神源的地步？
命運神殿中已是轟然炸開，顯然地獄界諸神皆知天初天主的強大，這是真正的宇宙級巨擘。
不多時，密密麻麻的傳訊光符，通過蟲洞一層層傳遞，從星空戰場傳到命運神殿。
“大捷！天初天主隕落，天庭星空防線全面崩潰。”
“轟！”
這一則消息，極其振奮人心。
地獄界諸神全部都大聲叫好，激動得發出歡呼聲。
須知，天庭的星空防線，是由十座古文明和成千上萬的星球組成，更有數之不盡的天庭大能鎮守。
攻打一個天初文明，花費了數十年時間，都未成功，反而讓地獄界損失慘重。
本來，在他們預計中，要徹底攻破天庭的星空防線，得花費至少五百年時間。
哪裏想到，突然之間就傳來大捷的消息？
須知，天初文明、巨靈文明、豔陽文明、藏墟文明都是古文明中排名前十的超然大勢力，一旦攻破了他們的防禦，這可以掠奪多少財富？
喫下他們，足以讓地獄界的整體實力，提升一大截。
在場唯有張若塵眼神沉重，心急如焚，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個可能性，很是擔憂身在天初文明的殞神島主、洛姬、玉清祖師等人，恨不得立即離開命運神山，趕去星空戰場。
怎麼就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
白卿兒、羅乷皆是看向張若塵，知曉他此刻必定憂心至極。
白卿兒傳音道：“莫要擔心，星空防線不可能這麼快就被攻破，此事必有隱情，再等等，肯定還有消息傳來。”
又有消息傳來：“天初天主自爆神源，鳳天羽翼焚盡，半個身體化爲塵埃，墜入虛無空間，生死不知。”
“九死異天皇重傷，有神血灑落星空。”
“四陽天君重傷，四道神聖光印熄滅三道。”
“虛天亦有參戰，情況不明。”
……
在場的地獄界諸神，笑不出來了！
一人自爆神源，廢了三位天，甚至可能是四位。
張若塵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四陽天君怎麼會被老天主自爆神源的力量重創？他可是天庭的諸天之一，豔陽文明的第一強者。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