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武道龍吟 >第三百七十五章 雀兒之死
    此時,陰雲更盛,天空一片昏暗,墨色烏雲翻滾,徹底沒有了太陽的蹤跡。

    那名女婢的身子骨卻是沒有她的語氣那麼強硬,癱在地上,任憑其他人如何用力拉扯,也再拉不起來。

    夫人眉頭一皺,眼中也隱現殺機,她可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坐擁苗疆的“天”的女人,手段心機俱是一流,尊嚴自然也是。長此以來,她早已形成了一個習慣,她一向對別人客氣,可是那只是她身爲高位者對於低位者的施捨,被施捨的人無不感激涕零,自心裏更加敬重愛戴她,可若是遇到不懂禮數不識擡舉的人,她也向來沒有手軟過,違背“天”的人,自然沒有理由再繼續活在這世間。

    夫人道:“晚了當如何呢?”她的語氣平平淡淡,可卻令衆人爲之一顫,雞皮疙瘩瞬間遍佈全身。衆人自然也已聽出夫人話語中的殺機。

    男子與夫人對視良久,忽然展顏一笑,笑容和煦溫暖,道:“晚了便晚了,還能如何?”

    夫人怒視他一眼,隨即轉身,毫不拖泥帶水。

    就在夫人準備邁步之時,忽然聽到一聲慘叫。夫人停下腳步,緩慢地再次轉過身。

    只見方纔那名女婢正坐在男子的懷中,不過很明顯的是,女婢是被迫的,因爲她的臉色蒼白,花容失色,嘴脣哆嗦着,滿眼驚恐地看着夫人,似乎是在求救,那種無助的眼神,任誰看了都會動容。

    夫人只是轉過身,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便再次轉過身,語氣冰冷地說道:“她多嘴冒犯了你,是殺是剮,隨你……”

    說罷,便向前走去。衆人看了那名女婢一眼,眼中不免有些同情,可也僅此而已,然後便轉過身,跟着夫人向前走去。

    身後傳來男子的獰笑聲和女婢的慘叫聲,直穿雲霄,可夫人卻充耳不聞,腳步不慌不亂,更沒有一絲遲疑,很快,便穿越那片叢林,來到一片水塘邊。

    這一路夫人走得很快,衆人甚至有些跟不上夫人的腳步,一路疾行,夫人也是香汗涔涔,髮絲雜亂,貼於鬢邊。

    來到那片水塘邊時,已近傍晚,夫人事先沒有跟任何人商量,便選了一處乾淨的草地,先用水塘裏的清水洗了一把臉,然後便坐在草地上,望着那片水塘,愣愣出神。

    衆人心領神會,知道夫人是想今晚在此處歇息,便自覺分工,拾柴的拾柴,生火的生火,打水的打水,煮飯的煮飯,很快,晚飯做好,飯香四溢,衆人圍坐在火堆旁,安靜地喫飯,中間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便是一向活潑的幾個年歲不大的女孩子,這次也乖巧地沒有多說一句話。

    夫人的幾名貼身女婢將頭低得很低,不敢擡頭多看夫人一眼,偶爾擡頭瞟夫人一眼的時候,也是極快速地便將目光移開,眼神中隱隱有一絲恐懼。

    飯至將盡,人羣中忽然響起了啜泣聲,聲音很輕,可是卻如寂靜的屋子裏掉下一根針一樣,清脆入耳,刺入衆人的心中。

    人們不禁擡起頭,滿臉疑惑地尋找着哭聲的來源,最後卻驚訝地發現,竟是坐在一旁的夫人在輕聲地哭泣,人們更加不敢說話,有的人擔憂地看着夫人,有的人懼怕地看着夫人。

    夫人掏出一條手帕,默默拭淚,然後擡起頭,環視一週。衆人看着夫人泛紅的眼眶,不禁心頭一軟,俱是充滿關切地問道:“夫人,您怎麼了?”

    夫人緩緩搖頭,輕嘆一聲,道:“雀兒跟着我的時候,那一年,她纔剛滿十三歲,如花似玉的豆蔻年華啊,是我將她從苗疆一名惡棍手中買來的,惡棍要糟蹋她,我就對那名惡棍說,你把她給我吧,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你去苗疆最好的妓院找裏面最好的姑娘,一百兩銀子,足夠你花天酒地一夜,享盡天人之福,何必要爲難一個花苞似的女孩子呢?那惡棍不肯,說雀兒還是個雛兒,若是到了牀上,顛鸞倒鳳一番,一定別有一番滋味,比之一夜百兩,更加讓人心動,我便對那惡棍說,我給你一千兩銀子,足夠你娶一個富貴人家的黃花大閨女,何必要爲難這樣一個花苞似的女孩子呢?那惡棍不識擡舉,滿臉橫肉亂顫地對我說,這樣的女孩子,便是給他千兩銀子他也不換,我便對那惡棍說,我給你一萬兩銀子,足夠你瀟灑快活一生,想找什麼樣的女孩子都能夠找得到,何必要爲難這樣一個花苞似的女孩子呢?那惡棍動心了,對我說‘好’,我對那惡棍說,‘貪心不足蛇吞象,我給你一百兩銀子的時候,你就應該答應,現在,已經晚了’,說完我便將那惡棍殺了,惡棍臨死的時候還在看着雀兒,眼睛也沒有閉上,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雀兒,可那個惡棍死了以後,雀兒卻趴在惡棍的身上痛哭流涕,我差異不解,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惡棍是雀兒的親哥哥,是雀兒在這人間最後一個親人,雀兒的親哥哥是個賭徒,每日裏花天酒地,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他故意將雀兒帶到苗疆奴隸交易集市,想找個銀子多的老實人將雀兒高價賣給他,然後再施展些潑皮無賴的手段將雀兒搶回來,據雀兒說,他們之前已這樣做過許多次,所幸沒有遇到難纏的主顧,因而次次都成功,可這一次,卻遇到了我,我聽完後很受感動,也很自責,想到從此以後雀兒在這世間便再沒有親人,我發了善心,便將她留在身邊,做我的貼身女婢,我曾無數次地問過雀兒,我殺了她的親哥哥,殺了她在這世間的最後一位親人,她可曾恨我,雀兒卻說不恨,她說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一個惡棍,像他那樣的人,是早晚都會死的,早一點死對他來說不過是解脫,多麼好多麼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啊,現在想來,她跟了我,卻是我害了她啊……”

    夫人說罷,便掩面哭泣起來,夫人的幾個貼身女婢更是低下頭,泣不成聲。

    夫人哭一陣,便擡起頭,接着說道:“如果雀兒當初沒有跟着我,雖然她的哥哥是一個惡棍,但是想來也會顧及親情,不會害了她,說不定,她還可以多活幾年,說到底,終究是我害了她啊……”

    穎兒看着夫人泛紅的眼眶,聽着夫人發自肺腑的言語,她很受感動,可不知爲何,她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卻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裏不對,只是感覺有些假,夫人的話語聽着雖真摯感人,卻總感覺少了點兒真情。

    穎兒不禁將目光移向夫人的眼睛,恰巧此時,夫人猛一擡頭,兩人的目光對視,夫人顯得有些驚訝慌亂,於是趕緊移開了目光,穎兒卻感覺心頭一震。

    這次的對視雖不足一秒鐘,可穎兒卻在夫人的眼中看到了冷漠,憤怒,殺意,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傷心的人會有的目光。

    “夫人在演戲……”這便是此刻穎兒心中閃過的一個念頭,且隨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這個念頭便在穎兒的心中生根發芽,且愈發強烈。

    果不其然,當夫人的貼身女婢們聽到夫人的這番“真情流露”的話語,皆跪伏在地,痛哭流涕,嘴裏支支吾吾地說着有些模糊聽不大真切的話語。

    “夫人……您不要這麼說……我們能夠服侍您是我們的造化……您當年把我們救下來便是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我們永遠感激愛戴您……我們就是做奴隸的命……是跟了您我們才稍微活得有點人樣兒……有點身爲人的尊嚴……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那就是雀兒的命……與您無關……是您救雀兒於水火之中……讓她享了這幾年的福啊……”

    聽到自己的女婢這麼說,夫人哭得更加傷心,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責罵自己“不是一個好主人……連自己的女婢都保護不了”等等之類的話語,說到傷心處,甚至哭得一度昏厥,女婢們便圍跪在夫人的腳邊,扶着夫人,與夫人一起痛哭。

    杜白蘇也跪在夫人的腳邊,一把鼻涕一把淚,模樣很是傷心,大聲喊道:“夫人,都是我的錯,是我無能,不能將您的女婢救下來,您責罰我吧,我毫無怨言……”

    夫人聞言,一下子站起來,衝到杜白蘇的身前,對着他的左臉便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杜白蘇不躲不閃,任憑夫人那一記沉重的耳光打在自己的臉上。

    霎時間,杜白蘇的左臉頰便浮現出一個鮮紅的巴掌印,鮮血順着杜白蘇的嘴角流下來。

    衆人忙拉住夫人,夫人的貼身女婢們哭得更加傷心,拉住夫人的衣袖,跪擋在夫人與杜白蘇之間。

    夫人罵道:“你爲什麼不救下雀兒!雀兒就是因你而死!”

    杜白蘇一言不發,跪在那裏,腦袋低垂,一動不動。

    夫人的女婢們大聲哭道:“夫人,您莫要動氣,這不是三王的錯,對面那人武藝超絕,我們都看到了,便是三王也未必敵得過,更何況,雀兒只是一個奴隸,不值得爲她涉險啊……”

    夫人聽到這話,立馬止住哭聲,大聲喝道:“住嘴!雀兒不是奴隸!”

    衆女婢們也止住哭聲,滿眼驚恐,一臉不解地望着夫人。

    夫人看着她們,便默默地流下淚,輕聲說道:“雀兒是我的妹妹,你們都是我的妹妹啊……”

    衆女婢聽到這話,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下來,不停叩頭,嘴中高呼道:“奴婢不敢!夫人是奴婢們的主子!永遠的主子!奴婢們願爲夫人赴湯蹈火!死不足惜!”

    就在她們擡起頭的一剎那,穎兒在她們的眼中,看到了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

    穎兒的心頭再次爲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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