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衆人皆是面紅耳赤,只覺大飽眼福,直言不虛此行,又是好一陣議論。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老鴇一聲招呼,緊接着衆人只聽有“踏踏踏”的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人未至,香氣卻先襲來,似是山茶花的清香。
衆人聞此香氣,只覺原本略有昏沉的頭腦,登時清醒。
卻不知臺上何時站立兩人,身着長裙,一紅一白,皆是當世絕色美姬。
但見此二人,皆是清水臉,略施粉黛,兩道彎彎的秀眉,似峨眉山月,一張櫻桃小口,兩排貝齒,微露含情,面似桃花,似笑非笑,亦怒亦嗔。
正是“詩諳”、“柳挪”二位花魁。
翠仙樓“四花魁”向來單人單馬,獨當一面,似這等“二魁”齊出,實乃翠仙樓開樓頭一遭。
再看臺下衆人,瞪大雙眼,呆若木雞,口內疾呼,三生有幸。
柳挪前踏半步,盈盈一拜,道:“今日正值中秋佳節,柳挪感念衆位大人不遠萬里來此捧場”
未待說完,臺下已是衆聲譁然。
“柳挪”
“柳挪仙子”
柳挪微微一笑,示意衆人安靜。
“柳挪在此謝過衆位大人擡愛,今日在此擺下畫案,當場競價,價高者可令柳挪畫一物,畫畢即歸之。”
衆人一聽可得柳挪畫作,個個急紅雙眼,生怕被人搶去。
座中不乏鉅商富賈,大財富者,當即叫價。
“一千兩”
衆人不甘人後,也起價道:“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五千兩”
至於那些窮酸書生,見此情景,也只得望洋興嘆,捶胸頓足,暗自嘆息。
“山西童先生出價白銀一萬兩”
衆人忙將目光投向前排一寬闊明亮處。
但見一黑鬚老者,微微含笑,手撫長鬚,白淨面皮,五綹長髯,飄灑胸前。
柳挪衝其微微一笑,輕擺腰肢,微鞠一躬。
“童先生出價一萬兩可有加價者”
老鴇連喊三聲,無人應答。
童先生站起身,衝着在場衆人抱拳稟手,道:“衆兄臺,承讓,承讓。”
衆人雖心頭不爽,面兒上卻要做足文章,忙客氣道:“佩服,佩服”
柳挪道:“童先生,不知你要柳挪畫何物”
衆人屏氣凝神,心下好奇。
童先生左踱三步,右踱三步,手捋鬚髯,低頭沉思。
驀地,童先生站定,道:“柳挪小姐聽好了,我要小姐畫的是畫”
衆人聞言不禁一愣。
畫“畫”這是何意
柳挪也是蛾眉一蹙。
童先生接着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說罷,呵呵一笑。
老鴇見狀就要上前,質問其是否有意刁難。
柳挪一擺手,示意老鴇退下。
說罷,輕搖蓮步,款款下臺。
衆人目送。
此刻,臺上只留詩諳一人。
詩諳個子不高,身材瘦弱,面色蒼白,神情孤傲,一走一停處偶似西子在世,一顰一笑間頗有黛玉遺風,真是“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讓人見之尤憐,望而生嘆。
臺下遙遙站立一白面書生,手持摺扇,神情恍惚,望着臺上佳人,呆柯柯發愣。
“哎,老兄,看到沒那個白面書生,曉得嗎”
“不曉得,他怎地動也不動莫不是個傻子”
“哈哈哈,老兄,那不叫傻,那叫癡”
“喫喫嘛有嘛喫的”
“唉我說的癡是癡迷的癡,並非喫飯的喫”
“癡迷他癡迷嘛有嘛好癡迷的”
“嘿嘿,老兄,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此人雖非英雄,卻也是當今響噹噹的一號人物,與那詩諳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雙,可惜”
“可惜嘛”
“嘿嘿,可惜詩諳小姐卻對他冷淡異常,以致他每每示愛,皆被詩諳小姐託辭拒絕,碰壁而回,鎩羽而歸”
“哦,那也是個蠻可憐的人兒”
“可憐偏他又是個執拗性子,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要把牆撞倒的主兒,失敗一次,落寞一回,把酒一盞,作詞一賦,這許多年來,他作的詞沒有一千怕是也有八百了”
“啊爲嘛”
“唉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世間的愛情,怕是最玄最難的東西了”
“唉老兄,說了這半天,那人到底是誰啊”
“他他便是江湖上最最癡情,鼎鼎大名的大才子柳白青”
“柳白青老兄,您給俺講講,他怎地就那麼有名”
“嘿嘿,要說起他的事蹟,那可真謂傳奇,此人三歲能文,五歲作詩,七歲中秀才,十三歲中舉人,十五歲高中榜眼,殿試恩科,今年也纔不過二十佳年哪”
“啊此人如此高的天賦,如此高的才學,本該高官得坐,駿馬得騎,爲何流連於煙花酒巷,荒廢此生呢爲嘛”
“唉他本該有此機遇抱負,宦海沉浮,混跡官場,奈何奈何他十五歲那年,與同窗來此尋樂,那年,他正是榜眼及第,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同輩人中鮮有能與其比肩者,他們飲酒作詩,談古論今,是何等的風光快活”
說話人眼現精光,神情嚮往。
“後來呢”
“說來也巧,正趕上那日詩諳小姐自樓上去往後院唉一瞬,明眸如水;一眼,便是一生”
“唉也真是當世頭一號癡情種”
“自那以後,這個當世頭號大才子便日日來此,只爲一見詩諳小姐”
“哦老兄,說了這麼半天,我有一事不解,您爲何對此事這般清曉”
“嘿嘿不瞞你說我便是當年陪他來此尋樂的那個同窗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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