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來浮生門派來的人也不怎麼樣啊啊哈哈哈”
的確,李夢龍此刻已是籠中鳥、甕中鱉,任人宰割。
可是,李夢龍卻不甘心做那囚鳥、困鱉,他的經歷與性格已註定他只會是一個掙脫藩籬的鬥士,而不是一個躺着等死的人。
所以,此刻,他捂着胸口,站起來了,縱然搖搖晃晃,踉踉蹌蹌,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站起來了。
衆人大驚,包括蕭七魄,自己下的手,蕭七魄自己心裏有數,雖說自己已避開要害,但長劍貫體,且仍能站起來的,李夢龍,是他生平僅見的第一人,估計也是最後一人。
李夢龍咬着牙,用劍割下一塊長袍,費力纏在傷口處,用盡全身力氣,勒緊繫上,而後挺劍在胸,靜靜地看着血蝠教衆人。
血瞬間便染紅白布,滴了出來,滴在李夢龍足下的土地,可他卻似渾然不覺,只是靜靜地看着衆人,看着蕭七魄,看着劉三棟。
“來吧”李夢龍深吸口氣,傷口處傳來的劇痛令他瞬間又吸了口涼氣,聲音不覺有些發顫。
劉三棟看着李夢龍,那種眼神,像是在看着天下間第一奇人、怪人、傻人。
“你想死”
李夢龍聞言一笑。
“我想活”
“可你現在所做的事,分明是想死之人才會做的事”
“不我想活”
“你把這叫做想活”
“正因爲我想活,所以我纔會這麼做”
“如果我是你,我想活,我絕不會這麼做”
“可你不是我”
“但我比你更聰明”
“那可不一定”
“明明已身受重傷,卻偏偏要拿劍再戰,這,在我看來,實在算不得聰明”
“哈哈哈,明明已身受重傷,卻還躺在地上等死,這,在我看來,也算不得聰明”
“難道你認爲自己今天還能活”
“這也未嘗不可”
“既知實力懸殊,放下武器,當是最明智不過的選擇”
“放手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惜,我不會給你那一線生機”
“我從未指望過別人給我生機,我所要的生機,向來都是靠我自己爭取來的”
“難道你認爲,自己今天也會爭取來一線生機”
“這也未嘗不可”
“可否告訴我,你憑什麼爭取一線生機”
“憑我站起來了”
“可我隨時能讓你再倒下去”
“那我便再站起來”
“那我可能會讓你失望了,因爲,接下來,你不會有機會再站起來”
“這也未嘗不可”
劉三棟發怒了,暴怒,眼神中閃爍着暴虐的光,這麼多年來,已經很少有人會讓他有發怒的感覺了,因爲,敢讓他發怒的人,都已永遠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但是,很不巧,今天,他又碰見了一個讓他發怒的人,對於這樣的人,他向來只有一個字,“殺”
所以,劉三棟這次親自出馬了,手提長劍,站在李夢龍面前,猶如一尊魔神。
李夢龍已有些支撐不住,不得不用劍拄着地,方纔能堪堪站穩。
他看着劉三棟,微笑着看着,是那種帶着些輕蔑與哀憫的笑,不知他在哀憫誰是劉三棟,亦或是自己,是蕭七魄,還是在場的血蝠教衆
別人都看不懂他的笑,劉三棟當然也不例外,但是,他卻更加發怒了,因爲,他認定,這輕蔑與哀憫的笑定是衝他來的。
他在嘲笑我嗎
劉三棟於是更加暴怒,手中劍已微微顫抖,發出陣陣低鳴。
我今天,會死嗎
“不,不會”李夢龍喃喃道。
他用盡最後力氣握了握手裏的劍,他會死嗎不,他不會死,因爲他知道,他的劍還在自己手中,他知道,只要他的劍還在自己手中,他便不會死,永遠不會死
劉三棟大喝一聲,他的劍已來到李夢龍身前,可這些,李夢龍卻早已感覺不到了,他只感到,一陣勁風襲來,自己似乎是摔倒了。
劉三棟站在自己面前,高傲地看着自己。
“我說過,隨時能讓你再倒下去。”
李夢龍看着劉三棟的劍已高舉,馬上便要刺下。
今天,我會死嗎
李夢龍笑了,他有些動搖了,因爲他已感覺不到自己的劍,感覺不到自己的劍,是否還在自己的手中
“嘣”
一道金鐵交擊聲響起。
場中已出現一人,一身黑袍,身背大刀。
是他
可李夢龍已看不見了,因爲他已昏迷。
“你是”
劉三棟雙眼微眯,片刻後,猛然張大。
“是你”
“是我”
“你要幹什麼”
“救他”
“救他你瘋了嗎你別忘了他可是浮”劉三棟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
“那你還爲什麼”
“因爲我跟他喝過酒”
“喝過酒你只跟他喝過一次酒,就”
“喝過酒便是朋友”
“那又如何”
“朋友有難,我不能見死不救”
“你放屁我也與你喝過酒,這麼說,我便也是你的朋友了”
“不,你不配”
劉三棟忽地愣住,這是今晚第二個令他發怒的人,可他卻殺不死他。
劉三棟忽然笑了。
“好,好,好只是,我奉勸你一句,你不要忘了,滅了二機門的人是你不是我,浮生門要對付的人也是你,不是我,你今天救了這小子,就等於救了自己的仇人,我可以不殺他,只不過,教主那邊,就要你自己去說了”
說罷,恨恨地盯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夢龍,眼神中滿是不甘,又恨恨地盯了一眼黑袍人,眼神中滿是殺意。
“我們走”
劉三棟一轉身,一揚手,血蝠教衆人散去。
待血蝠教衆人都走光後,月光下,卻站着一名老者,是蕭七魄。
“你怎地不走有我在,你殺不了他”
“我知道,我本就未想殺他,我若是想殺他,他現在早已是死人”
“那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麼”
“你真的決定要救他”
“我說過,有我在,你殺不了他,任何人都殺不了他”
“爲什麼爲什麼要救他救自己的仇人”
黑袍人沉默了。
“因爲,他跟我喝過酒”
“就只有這一個理由”
“喝過酒便是朋友”
“仇人也可以做朋友”
黑袍人又沉默了。
“我不管他將來是不是我的仇人,我只知道,現在,他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我便要幫”
一陣風過,林中只剩下三人,李夢龍,盤龍,黑袍人
黑袍人坐在李夢龍身旁,一如李夢龍初見他時的樣子。
“喝過酒便是朋友,朋友有難,我便要幫”
黑袍人喃喃道,拿出一壺酒,咕嘟嘟灌下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