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武道龍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兩隻大雁
    蕭白素的死終於使衆人的心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一天,人們都興致缺缺,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剛剛出發兩天,便接連死了兩個人,總歸是有些不大吉利的。

    而對於蕭白素的死,人們則是各有各的看法,有了解蕭白素爲人的,認爲他這個人,雖有些木訥,老實,但一生剛強不阿,平日裏便將臉面看得極爲重要,甚至比他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昨夜,烈九州拿着一片不知在哪裏撿來的破木簡,便對蕭白素橫加污衊,竟還說出他殺師、與師孃有染的狗屁話來,這些話,便是普通人聽來都難以接受,更別提一生將清譽視爲生命的蕭白素了,所以,他的死,純粹是被烈九州逼死的。

    這是其中一部分人的看法。

    而剩下的人,他們的看法則簡單得多,他們願意相信烈九州的話,更相信那片木簡的真實性,畢竟,世上怎會有這般巧的事一片破木簡上竟詳詳細細地記載着那些祕事,若說是有人陷害,可總得有人來過,將事先準備好的木簡放在那裏纔可以,但這間草堂,卻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樣子,且木簡年代久遠,一看便不是現在才寫好的,絕對是早就已寫好的,這便是實打實的物證。

    而這羣人中,尤以烈九州最爲猖獗,畢竟,木簡就是他最先發現的,且他早便看蕭白素不順眼,武林中人說到蕭白素,向來是以“君子”稱之,稱讚他行如流水,靜若磐石,且言談之間,每每表達對蕭白素仰慕之情,更是無以言表。

    而衆人提起他烈九州,向來是嗤之以鼻,不加理會。

    烈九州早便想報復蕭白素,一出心中惡氣,但蕭白素平素行事極爲低調,爲人也謙遜有禮,且小心謹慎,也不願與人交往,便是烈九州想要尋他的把柄,也尋不到。以致他這口氣是越憋越足,苦於無處發泄。

    今番,總算是教他找到個機會,能好好地壞壞他蕭白素的名聲,也教衆人看看,他蕭白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僞君子。

    當然,木簡併不是他放的,雖然,即便是讓他去放,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但他卻着實沒有這樣的機會。

    幸運的是,有人已事先替他把事做好了,他只需煽風點火,動動嘴皮子,便能達到他想要的目的了,這又何樂而不爲呢

    但是,蕭白素上吊死了,這件事,卻是他着實沒有料到的,他只是想要敗壞敗壞蕭白素的名聲,卻絕沒有要他死的心思。

    可蕭白素卻死了,人死了便不能再復活,烈九州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任誰都會覺得,像蕭白素這麼樣優秀的一個人,死了的確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惜的事,烈九州也不例外。

    他雖然恨蕭白素,卻也並不想教他死,畢竟,蕭白素死了,他烈九州的人生也便失去了許多樂趣。

    他已習慣了與蕭白素的對比,他已習慣了看蕭白素不順眼時的樣子,他已習慣了自己處心積慮地想要教他出醜的想法,可現在,那個他畢生討厭的人,卻真地已死了,且永遠不會再活了,永遠不會再站在他的面前,教他看着礙眼了。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人生變得有些無趣了,是真地無趣,這種感覺,便像是你與一個棋逢對手的人在一起下棋,你們互有勝負,但下着下着,那個人卻開始心不在焉,開始故意輸給你,這兩種感覺是一樣的,一樣的噁心,一樣地教人不痛快。

    而直到此刻,就連烈九州也不得不承認,他蕭白素,確實是他娘地一個頂優秀的人,是他烈九州見過的最優秀的人之一,他烈九州是他娘地打心眼裏佩服他蕭白素的。

    他們本是可以成爲朋友的,也許他們兩個人之間,只是差一頓飯,差幾罈子酒,也許真地喫過一頓飯,喝過幾罈子酒以後,他們便會真地成爲朋友。

    但現在已不可能了。

    想到這裏,烈九州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喃喃道:“蕭白素,你他娘地怎麼就那麼小心眼,就憑我說了你幾句,便至於想不開,去上吊”

    說完後,他便低下了頭,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忽然發現,自己竟已有些捨不得蕭白素死了,他已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變得索然無味了,他擡起頭,正巧看到高空之上,一對大雁盤旋,其中一頭大雁凌空盤旋幾周後,便直直地向下墜去,烈九州分明看見,那隻墜落的大雁,胸前插着一隻羽箭,看來是受傷後力竭而亡了。

    而另一隻大雁,此刻卻不住地悲鳴,他飛到那隻大雁身下,妄圖想要用它的身軀,阻止它下墜的力道,結果當然是徒勞。

    那隻受傷的大雁終究是落地了,落地後便不再動,顯然是已死了。

    另一隻大雁便發出更高亢的悲鳴,它在空中盤旋,繞着那隻死去的大雁盤旋,聲聲悲啼泣血,那隻大雁的嘴裏,眼中,竟真地已流出鮮血來了。

    忽然,那隻大雁終於不再盤旋,他發出最後一聲悲鳴,便直直地向着一座山撞去。

    “喀喇”

    烈九州分明聽見,那是骨骼碎裂的聲音,那隻活着的大雁竟爲了那隻死去的大雁去死了。

    烈九州已收回目光,他的嘴角帶着笑,眼裏含着笑,甚至他的全身上下,都在透着笑。

    他望了蕭白素一眼,只望了一眼,便不再看。

    忽然,劍光一閃,衆人心中一驚,忙回頭來看,卻見烈九州已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劍還在他的手中,劍上卻已沾滿了他自己的血。

    沒有人知道烈九州究竟爲什麼要死,便正如沒有人知道蕭白素究竟爲什麼要死一樣。

    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