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武道龍吟 >第一百七十四章 醉人草
    鐵梅花趴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一隻螞蟻已在他的臉上游走了三圈,他早就想一巴掌拍死那隻螞蟻,可他現在卻已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中毒了,雖然他都不知自己是何時中的毒,但他的確是中毒了,而且中的絕不是一般的毒,一般的毒,他定會有所察覺,所以,能騙過他的毒,定是一種非常霸道,且能讓人無法察覺,不知不覺便身陷其中的毒,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毒,天下之毒千奇百怪,各式各樣,下毒的手法也是五花八門,他本就不能夠認得全。

    可他知道,他認不全的毒,有一個人定會認得全。

    這個人,此刻也正站在他的面前,正在俯身低頭看着他。

    這個人,當然便是玄月。

    玄月微笑着,他的臉上已又掛上了那一種獨特的笑容。

    “這是江湖中有名的毒,名叫醉人草,你應當聽說過的”玄月微笑道。

    鐵梅花當然聽說過,這種毒,並非什麼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奇毒,它雖然無色,卻有味道,而且還是很濃烈的味道,若是放在平時,鐵梅花定會有所察覺,可它的味道卻偏偏與草香相似,有草香的毒藥,用在這種舉目無垠,青草成堆的“百草泉”之中,確實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而玄月當然已喫過解藥,所以,此刻他還能悠哉遊哉地站在這裏。

    鐵梅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現在幾乎已連嘆氣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鐵梅花知道,“醉人草”這種毒藥,雖不致命,卻可使中毒之人兩個時辰之內動彈不得,兩個時辰以後,毒性自解。

    對於玄月這樣的人來說,兩個時辰,已足夠他做很多事情。

    而對於鐵梅花來說,兩個時辰,已足夠他被別人殺死,便是大卸八塊,也已足夠。

    玄月當然不會將鐵梅花大卸八塊,他雖是個瘋子,卻不是個變態,瘋子和變態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至少,瘋子做事,還講究些章法,而變態做事,則是隨心所欲,全然不顧。

    玄月一直以來都有一個願望,那便是成爲一個瘋子,今天,他做到了。確切地說,是自從天下衆英豪齊聚終南閣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做到了。

    他要先成爲一個瘋子,然後,成爲武林盟主。

    鐵梅花已被扔進了“百草淖”中,玄月的時間的確已不太多,他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去做,現在的武林,定是一個大亂的武林,而現在的武林,也必然亟需一個人,一個能夠主持亂局,帶領大家走出困境的人。

    而這個人,當然便是玄月。

    玄月微笑着,他好像無時不刻不在微笑,這也難怪,於他而言,的確就有許多值得他微笑的事,而眼前,便有一件。

    火把熄滅了,可以重新燃起,可人若燒成了灰,卻是無論如何也救不活的了。

    玄月當然不希望他們活,所以,他要把他們燒成灰。

    草葉“簌簌”作響,玄月猛地回過了頭,他的確已變得有些神經質,因爲,他受到的驚嚇也已太多,他現在也確實是不希望再有別人來打擾他。

    可他只是虛驚一場,因爲,在草叢後鑽出來的,只有一個人,一個老人,一個白髮白鬚白衣的老人,可這個老人,卻又偏偏穿着一雙紅鞋子。

    衆人當然也已認出了這位老人,便是衆人認不出這位老人,也該認得他懷裏的那個東西,因爲,那是一顆人頭,一顆還在滴着血的人頭,那是北駱天的頭。

    衆人想不到,在小亭子中捧着北駱天的頭顱離去的那個瘋瘋癲癲的老者,此刻,竟會出現在這裏。

    只是,這位老者早已沒有了大家初見他時的那般從容與優雅,他的白衣已沾滿草屑,他的一雙嶄新的紅鞋子,也已沾滿了泥土,便是他的梳得整整齊齊的髮髻,此刻也已鬆散,他的整個人,已變得蓬頭垢面,已變得幾與瘋子無異。

    老者與玄月兩個人都是瘋子,只不過,一個是裝瘋子,一個,是真瘋子。

    兩個瘋子,不論是裝瘋子,還是真瘋子,總歸都還是瘋子,而兩個瘋子見面,按理說,也應有無數的話要說。

    更何況,老者與玄月,本就有無數的話要說。

    因爲,裝瘋子的老者已猛地給真瘋子的玄月跪下了,不光跪下,還在磕頭,不住地磕頭,磕得鮮血長流。

    老者邊磕頭便哭道:“活神仙,我已經照您的吩咐,把這個人的頭捧了回來,您看看,能不能讓我與小女見一面,求您”

    玄月已彎下了腰,扶起了老者,微笑道:“老人家,您快快請起,您做得很好,可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您與您的女兒相見,實在是抱歉”

    老者聞言,猛地擡起了頭,眼中滿是悲痛與難以置信,不禁哀嚎道:“可是,那日您明明說過可以的,活神仙,求求您了,只要您能讓我與小女再見一面,您說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求求您了”

    玄月面有難色,捋着鬍鬚,不說話。

    老者又在不住地磕頭,忽然,老者又猛地擡起了頭,眼中殺機必現,冷冷道:“活神仙,莫不是老朽殺的人還不夠多您說,還教我殺誰您教我把誰的腦袋捧回來,我就把誰的腦袋捧回來,您說”

    玄月一愣,然後,他便又哈哈大笑起來,笑罷,他低下頭,扶起老者,道:“老人家,我方纔忽然想起,我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教你與女兒相見”

    老者忙道:“是什”

    他的“麼”字還沒有說出口,他的整個人,便已忽然不再動了。

    可惜,他的話已永遠說不出了。

    因爲,一把劍已插入了他的咽喉,砍下了他的頭顱。

    “你死了,便可以與你的女兒相見了,老人家,莫要謝我”玄月低沉的話音響起,他的語氣很溫柔。

    可是,在衆人耳中,卻無異於魔鬼的奸笑,令人毛骨悚然。

    衆人終於已明白,玄月早已不能再被稱之爲一個人,更不是一個真瘋子。

    他是一頭野獸,一頭嗜血的野獸,一頭毫無人性可言的嗜血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