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甚是嚴寒,聖月神教的大廳外已飄起雪花,幾朵雪花透過大廳之中的一處縫隙,被寒風裹挾着吹了進來,楚天瑩望着那縷縷冬雪,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知爲何,今日,她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縈繞在她的心頭,如一張黑色的大網,纏繞着她的心,扯不爛,剪不斷,揮之不去。
她不由得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熱氣在寒冷的夜空中,立刻凝成一道白霧,嫋嫋升起,須臾而散。
血鷺長老已走到了小八苦的面前,那個小女孩,楚天瑩已看了她許久。
不如放她一條生路吧,畢竟,她還只是個小孩子,還根本不懂得人心鬼域的那些醜惡伎倆。
想到這裏,楚天瑩不禁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若是父親在這裏,他一定又會教訓自己婦人之仁了吧。
楚天瑩回過頭,她望了望來時的入口,神色竟有些焦急,她已有些不耐煩,這一次,她已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還不知楚門家中情況如何。
想到這裏,楚天瑩已不由得有些擔心。
“血鷺長老,快些解決”
血鷺長老聞言,回過頭,衝着她微微地笑了笑,便舉起了手中的長刀,獰笑着,向着小八苦砍去。
一切都結束了。
楚天瑩不禁鬆了一口氣,她緩緩地轉過身,衆人恭敬地侍立兩旁,可她的一隻腳還沒有邁出去,便聽見了一聲慘叫。
不是小女孩的慘叫聲,是男人的慘叫聲,這聲音,她還很熟悉。
楚天瑩猛地轉過身,便看見一個人站在小八苦的身前。
那是一抹漆黑的影子,魁梧強悍,僅是站在那裏,便教人不得不生出一絲畏懼。
他的手中拿着一杆大槍,那杆大槍,簡直比他的人還要高。
此刻,那杆大槍的槍尖上,正挑着一個人,一個已半死不活的人。
那是血鷺長老。
血鷺長老兀自掙扎了幾下後,便不再動了,鮮血,順着那杆鏽跡斑斑的大槍流下來,流到那人的手上。
那人一抖大槍,便將血鷺長老扔到一旁,再一抖大槍,槍桿上的鏽跡登時剝落,露出裏面的精鋼純白之色。
那人輕輕地撫摸着大槍,目光溫柔而憐惜,便像是在撫摸着戀人的臉頰。
那人回過頭,看了看小八苦,又看了看早已瞑目的孟婆,神情恭敬而慈悲,輕聲說道:“人可殺,傳承不可絕”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看孟婆,而是怔怔地盯着坐於石椅之上的黑衣教主,眼神閃爍不定,一言不發。
“你是什麼人”
人羣之中,已有人在大聲喝問。
“這世上,不怕死的人,總是有很多,愚蠢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那人喃喃自語,目光,卻始終都沒有離開過黑衣教主的臉。
而方纔問話的人,顯然是楚門中地位頗高的人,這一點,不光是從他那已花白的發須之間就已看得出來,更是因爲,他竟然未請示楚天瑩,便一個人,走了出來。
“你又是何人”
那人還是沒有回頭,也許在他的眼中,一個死人,都要比他更好看。
“吾乃西域楚門血猿長老”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昂首挺胸,氣派十足,更是驕傲非常。
“那邊站着的那個小姑娘是誰”那人問道。
“那是楚門的四小姐,楚天瑩”
血猿長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些不耐煩,似乎是覺得,在自己的面前,問一個小姑娘,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那她可是你的主子”那人又問道。
血猿長老回過頭,看了看楚天瑩。
楚天瑩的臉色已有些不悅,可她卻一句話也沒說。
“是”
良久,血猿長老方纔說出這個字,看起來,他的神情已更加懊惱。
“既是你主子的一條狗,你的主子還沒有發話,叫你去咬人,你卻焉敢在此狺狺狂吠”
“你”
血猿長老的臉色已更顯蒼白,一頭蒼白的發,髮根處,竟隱隱有發紅的跡象。
“吾乃西域楚門長老,當年隨老門主征戰沙場,老朽不敢妄言,楚門今日的一半江山,都是我隨老門主打下來的,便是當今楚門門主楚平天,見到我的面,都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叔叔,至於那個小丫頭,更是我看着長大的,她叫我一聲爺爺,都不爲過”
楚天瑩的臉色已越發蒼白,可她仍舊低着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那人冷笑道:“說到底,你今日所有的榮耀,所有的驕傲,都還是楚門給你的,若是沒有楚門,你只不過是一個黃土埋半截身,已要進棺入土的糟老頭子而已,可你今日卻敢在此大放厥詞,說什麼楚門江山有你一半,你還要別人叫你爺爺,可見,你實乃一個忘恩負義之人,這樣的人,楚門能容,若是在我身邊,我早一槍將你戳個透心涼,送你見閻王去了”
“你”
血猿長老渾身發抖,已被氣得說不出話,他不由得將驚恐的目光,望向楚天瑩,卻見楚天瑩也正在看着他。
他的心當下就是一緊,忙道:“少主,你休要聽他花言巧語,妖言惑衆,我”
“夠了”楚天瑩語氣冷森。
血猿長老忙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擡起。
楚天瑩默默地走到他的身前,淡淡地說道:“滾下去”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
血猿長老說罷,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方連滾帶爬地跑了下去。
那模樣,便如一條做錯事的狗,生怕主人拿起鎖鏈菜刀,將他放血喫肉。
楚天瑩站在那人的身前,定定地看着那人。
那人也不得不回過頭來,看着楚天瑩。
楚天瑩便恭敬地對其深施一禮,道:“手下無禮,讓您見笑了”
那人一笑,將大槍插在地上,擺擺手,說道:“無妨,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仗勢欺人的狗臉”
楚天瑩道:“楚門勢大,仗勢欺人的,又豈止他一人,不過,普天之下,這也在所難免”
那人看着楚天瑩,良久,方道:“你是這羣人的首領”
楚天瑩一拱手,答道:“吾乃楚門四小姐,楚天瑩,奉父親之命,前來剿滅聖月神教,不知,您是何人”
那人幽幽嘆道:“我只是一個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