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武道龍吟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要臉的酒瘋子
    西域,楚門。

    殘陽灼燒着大地,白雪洗刷着血跡。

    一具具屍體,一個個死不瞑目的人。

    發黃打卷的柳葉兒,乾枯虯衍的枝條。

    一隻只即將遷徙到遠方的大雁,陌生地注視着這一切,這裏,本就不屬於它們,它們,又何須留戀。

    “三爺爺”

    楚天至跪在地上,涕泗橫流。

    他的眼前站着的,正是那個地穴之中形容枯槁,身材瘦弱,全身的老者。

    三長老望着日光,似是有些不大適應,微眯雙眼,四下茫然地張望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具死屍身上。

    三長老緩步朝那具死屍走去,陰惻惻地笑着,卻是一把將死屍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套在自己的身上。

    他回過頭,像是有些發愣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天至,遲疑良久,問道:“你是”

    楚天至不住地磕頭,大聲地喊道:“三爺爺,是我啊,我是至兒啊”

    三長老皺起眉,似在很努力地思索着這個名字,片刻後,他猛然間恍然大悟,擡手一拍額頭,道:“哦,哦,我想起來了,你是至兒,楚天至”

    楚天至哭訴道:“是我啊,三爺爺”

    三長老不免有些欣喜,笑道:“哎呀,沒想到,多年一晃,你都長這麼大了,記得我那時抱你,你還總揪着我的鬍子玩呢,哈哈哈”

    三長老笑罷,目光忽地一轉,便看到躺在一旁的楚天沙,不免疑惑道:“他是”

    聽三長老問起,楚天至哭得更加傷心,道:“三爺爺,他是我三哥,楚天沙啊”

    此刻,楚天沙躺在地上,胳膊上,腿上,身上,都是早已凝固的暗紅色的血,他乍而抽搐一動,接着,便再也不曾動彈,他的眼睛似乎已要睜不開了,他的意識,似乎已要脫離他的身體,離他遠去。

    “啊”

    聽到這句話,三長老先是一愣,繼而勃然大怒。

    這也難怪,任誰看到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被人打成了這副模樣,都會生氣,氣得想殺人。

    三長老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他的性子,本就比常人更加火爆。

    他一雙老邁昏聵的眼,立刻爆發出兩團紅光,冷冷道:“是誰幹的”

    楚天至擡起頭,卻不說話,只用一雙充滿怨恨殺意的眼,盯着不遠處的那個人。

    那個人,正是無劍。

    此刻,無劍已扔下了那柄沾滿鮮血的斷劍,拾起了自己的那柄劍,那柄只有劍柄,沒有劍身的劍。

    無劍正在微笑着,看着三長老。

    當三長老轉過身,盯着無劍的時候,忽然,兩個人的目光皆是一凝,兩個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與一絲絲的不可思議

    “你是無劍”三長老先開口,他向來是一個急性子的人。

    無劍一驚,在這世上,能夠認得他的人,屈指可數,他既認得,那他便一定是那人。

    “你是血厄”

    三長老輕輕地點了點頭,繼而笑道:“想不到,你竟還活着”

    無劍撇了撇嘴,道:“你這老不死的都還沒有死,我又怎能先死被你笑話”

    三長老雖仍在笑,可他的目光中,卻滿是懷疑。

    “不可能,那日,我與大哥二哥,一同前往那裏,我們親眼見到了你的屍體,我還特意探了探你的鼻息,你的確是已死了”

    無劍衝着他,眨了眨眼,陰陽怪氣地說道:“唉,世事就是這麼神奇,你想他死的,他偏不死,你不想他死的,他愣是死了,你以爲死了的,他卻活了,你認爲還活着的,卻早已死了”

    血厄低下頭,喃喃道:“你以爲他死的,他卻活了”

    無劍忙道:“行了,我說你就別瞎想了,你我也有幾十年未見了吧,你見到我,就不想拿出點好酒來,咱們喝一個,這也算是久別重逢,是吧”

    血厄冷聲道:“我早就戒酒了”

    無劍聞言,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來。

    血厄怒道:“你笑什麼很好笑嗎”

    無劍仍在笑,“你說你戒酒你說你戒飯我都信,可你說你戒酒哈哈哈”

    血厄聞言,幽幽嘆道:“你以爲戒酒很簡單嗎我倒寧可戒飯”

    無劍忽然不笑了,道:“你真地戒酒了”

    血厄點了點頭,神情極爲認真嚴肅。

    無劍便知道他沒有說謊,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唉,當年那個爲了喝一口酒,被師父罰去掃茅廁一年的酒瘋子,再也找不到了,可愣是那樣,你還是要去偷酒喝,哈哈哈”

    血厄嘆道:“陳年舊事,何必再提”

    無劍道:“唉,可惜,可惜啊”

    血厄道:“有何可惜”

    無劍說着,便自身後拿出一個酒葫蘆,輕輕地打開葫蘆蓋兒,一股濃郁香醇的酒香,便四溢開來。

    “可惜啊,我這三十年的女兒紅,本想留着,日後尋到那懂酒之人,與其共享,唉,看來,我這輩子,是尋不到了,罷了,罷了,還是自己喝了吧,唉”

    無劍說罷,便仰脖喝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喝,喝得很快,看來是一滴也不想留下來。

    血厄眼巴巴地望着那個酒葫蘆,臉上很快地便漾起一層紅暈,喉結不住地上下翻動,他的眼睛四處睃巡,目光在一把長劍之上,停了下來。

    無劍喝得正盡興,畢竟,這三十年的女兒紅,可不是在哪都能喝得到的。

    可他眉頭一皺,隱隱間便覺得有一道風聲襲來,他猛地睜開雙眼,不由得大驚失色,只見一把長劍挾着風雷之聲,如流星一般,向他疾射而來。

    無劍情急之下,來不及反應,只得將酒葫蘆自空中一拋,一個鷂子翻身,整個人,向後退去。

    他是堪堪避過這一劍,若是再晚上片刻,他的一條手臂,便會與他道別了。

    可那隻酒葫蘆,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卻忽然凌空消失,不知去向。

    無劍一轉頭,便見血厄正捧着那隻酒葫蘆,喝得正酣,一邊喝,一邊還騰出一隻眼,緊盯着無劍。

    無劍一見,頓時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怒罵道:“他孃的,酒瘋子,你還真是個瘋子,你不是說你戒酒了嗎戒酒了,還來搶我的酒喝做甚你要不要臉你還我女兒紅,再不還,老子一劍砍了你,快點兒,你還不還你還不還他孃的,你別喝了,你還喝你再喝你給老子留點兒,老子才喝了一口,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