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武道龍吟 >第二百九十一章 梅山血戰
    一雙大手輕輕地放在苗白櫻的小腦袋上,苗白櫻正想得出神,猛然一驚,擡頭,便望見苗皇天那雙滿蘊笑意的眼。

    “白櫻,你且先回去吧,你孃親一定等得焦急了”

    苗白櫻輕點臻首,一雙大眼最後在後土臉上停留了兩秒,留下一個滿含深意的眼神,便一蹦一跳,如來時一般,“飛”走了

    “她還只是個孩子”苗皇天望着女兒消失的地方,輕聲說道。

    “可有些道理,越是在孩童時明白,便越能記憶得深刻,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忘記”后土眼望蒼穹,不知是在望明月,還是被哪顆星星吸引了目光。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

    “白櫻不比你,我不想讓她變得也如你一般”苗皇天目光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后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笑,道:“如我一般,有何不好”

    苗皇天目光轉柔,輕嘆一聲,道:“你是個天縱之才,只是,你的經歷註定了你的不平凡”

    后土笑道:“哦你還調查過我的過去”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可你既已知曉我的過去,便該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很慶幸,我是個男人,你也並不喜歡我”

    “可我忽然發覺我喜歡上了你的小女兒”

    苗皇天目光一凝,拳頭登時握得“咯嘣嘣”響,可也只是瞬息間,便又恢復了常態。

    “白櫻那丫頭雖愛開玩笑,可她有一句話說的倒是真的”

    后土一笑,問道:“哦是哪一句”

    苗皇天冷冷道:“別人確實不能動她,因爲,我真地會殺人,也真地很殘忍”

    后土道:“有多殘忍”

    苗皇天道:“你想試試”

    后土沒有說話,只是自棺材中又摸出一罈酒,自己喝了一口,便扔給了苗皇天,道:“酒已不多,省着點兒喝”

    苗皇天兀自將那一罈酒喝乾,抹抹嘴脣,道:“不必,你的時間,也已不多了”

    黑夜總是能帶給人無盡的遐想,單單那份神祕,便足以令人喪心病狂。

    在不見光的角落裏,永遠寄生着見不得光的蛆蟲,它們暗中蟄伏,伺機而動,一旦暴雨來襲,便是他們“破繭而出”的絕佳良機。

    后土環顧四周,在那陰暗的叢林中,一雙雙閃動着寒光的眼,如狼眸,噬血般緊盯着后土。

    后土微微一笑,輕聲道:“來了多少人”

    苗皇天冷冷道:“兩萬”

    后土輕輕拍了拍棺蓋,道:“兩萬人,不少嗎”

    苗皇天還沒有說話,那一雙雙寒眸,便已奔着后土,疾射而來,眨眼間,便已將其圍了個水泄不通。

    后土神色不變,一聲冷笑,喝一口冷酒。

    冷酒下肚,可他的心卻是熱的,熱得發燙,不但心熱,四肢也熱,頭腦也熱,血液也熱,熱得簡直要把他燃燒,將他融化。

    他真想脫下衣裳,甩開膀子,大殺一場,殺冷了心,殺紅了眼,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殺得六月飛雪,春日生霜,殺得老天不忍再見,爲他降下天雷滾滾,渡他成仙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

    可最後的最後,所有的所有,都只化爲他口中的一聲嘆息,再喝一口冷酒,血液便不再沸騰,心也冷得停止跳動,他終究不再是那個快意恩仇的熱血少年,一切看不順眼的,都可以用拳頭解決,用鮮血澆灌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是他年少時最愛的一句話,可他越長大,便也越懂得,順自己的未必會昌,只是自己的身邊會多一個心甘情願陪自己喫苦的人罷了,逆自己的,也未必會亡,自己只是又多了一個讓自己頭疼不已,卻又無法解決的敵人而已,人越長大,便越會妥協,這便是人生。

    后土輕笑着,無奈地搖了搖頭。

    “若是換作從前”

    “若是換作從前”后土想到這裏,便不再去想。

    他望了望自己乾瘦的身軀,蒼白的臂膀,簡直就如紙人一般,好似一陣風吹來,自己便會隨風“舞蹈”。

    “我還真是弱啊”這是他發出的第二聲嘆息,與第一聲嘆息略顯不同的是,這次,他是站起來說的,是望着星星說的。

    他說完那句話,便取出那把古琴。

    苗皇天目光一凝,喃喃道:“幽篁琴,號稱閻王的口諭,我早就想見識見識”

    陰風怒號,烏雲霎時鋪滿天空,原本月朗星稀的寒夜,此刻,已爲一片黑暗籠罩,黑暗中,只剩下一雙雙精亮的“狼眸”。

    空氣一時靜到極點,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同伴的眼。

    “啊”

    忽然,一聲淒厲的長嚎,打破夜的寂靜,也徹底點燃恐慌,慘叫聲接二連三,琴聲越響,慘叫聲便越響,琴聲越舒緩,慘叫聲便越沉悶。

    一陣風過,吹散烏雲,露出明月、繁星

    還有

    遍地的殘屍

    之所以說是殘屍,是因爲根本已找不到一塊齊全的屍體,所有的屍體混在一起,張三的頭,李四的手,王五的腳,中間又夾雜堆列着不知名人的半副身軀,那般場景,便是久經沙場,自詡殺人不眨眼的鐵血戰士,也會側目頷首,不忍相見。

    可后土的目光在那些屍塊上掃過一圈之後,眼神卻變得狂熱,甚至悅動着難以掩藏的興奮難抑的光。

    當然,這些都是他的藝術品,都是他的傑作,一個人在面對着自己的佳作時,那種興奮,是最難掩飾的。

    “若是將這些不知名的屍體,縫製在一起,比如,將張三的頭,縫在李四的脖子上,再將王五的身子,與趙六的腿接在一起,最最重要的是,要將這拼湊而來的部位,接續在一起,這樣,就又造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全新的人,一個在這個世間,絕無僅有的人,那該是一份何等的傑作最後,再讓這個人,去與自己的父母,老婆,孩子相認,看一看,他生前最最親近的人,究竟能不能認出,哪一塊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的父親”

    想到這裏,后土的眼中,便又涌現出狂熱難耐的光,他的四肢,甚至都因興奮而忍不住震顫起來,他已有些握不住他的琴,手指痙攣,曲子自然也彈得跑了調,可這些都無所謂,現在,他是那樣的興奮,簡直比他人生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加興奮。

    他的血液,已又熱起來,幾近沸騰。

    他簡直要燒死在自己的瘋狂之中。

    幸而,他尚存一分理智,正是憑着這分理智,他纔可以靜靜欣賞,萬屍爭豔,千鬼孤鳴。

    苗皇天惱羞成怒,大喝一聲:“哪裏來的邪魔歪祟,還不速速受死”

    一掌下去,便生劈了一具“死屍”。

    鮮血飛濺,那死屍一顆尚好的頭顱,便飛出丈遠,在地上滾幾滾,一雙眼,狠厲地盯着苗皇天,眼皮不時眨動着。

    至於那具無頭死屍,便如無頭蒼蠅般,揮舞手臂,向人羣衝去。

    但凡被他手臂打中之人,輕則骨斷筋折,重則吐血斃命。

    苗皇天一掌穿過死屍身軀,將其一劈爲二,也顧不得白袍沾染血污,恨聲道:“苗疆控屍,名不虛傳,當真是詭異得很”

    后土站在棺上,居高臨下,睥睨縱橫,微風拂過,揚起他青絲白衫,他負手而立,耳邊是慘叫,眼中,卻只有蒼穹晚星

    一百年前,苗疆控屍一脈四大家族,萬屍齊出,橫掃武林,天下撼動,那番景象,是何等壯觀。

    “今生,我定要再現,地獄人間”

    后土眼望平川,雙目熠熠,輕聲說道。

    月沉星隱,當東方漸現第一縷曙光,后土已喝了八壇酒,彈了三十六支曲子,唱了三十六首歌,喝一罈酒,彈一支曲子,唱一首歌,痛哭一場。

    哭罷,便接着喝酒,接着撫琴,接着唱歌,接着痛哭,週而復始。

    當他再度睜開雙眼,已有些費力,眼皮腫脹酸澀,眼角淚痕尚新。

    這一夜,他過得並不好。

    這一夜,每一個人過得都不好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歲月可以倒轉,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到前夜,他們寧願此生不入輪迴,不生爲人,只爲待人宰割的牲畜,也不願再次親眼目睹這地獄一般的景象。

    兩萬苗兵,所剩無幾,梅山血流成河,自山頂奔瀉,匯入山腳清溪,那一日,梅山腳下的百姓,便用那紅如硃砂的溪水,淘米,洗菜,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