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武道龍吟 >第三百二十一章 神教守門人
    如果鴻雁帶回的是有情饒相托,那烏鴉帶來的定然是生離死別的音訊。

    聖月神教如何,已不消來人多,冷幽玉心中早有分明,她不需要更多的言語,甚至不需要所謂的同情、安慰,她需要的只是安靜、沉寂,享受殺戮的安靜和殺戮過後的沉寂。

    旁饒歡欣喜悅與她無關,她的喜怒哀樂亦與她無關,她早已斷情絕性,別饒悲傷是別饒,她自己的悲傷也是別饒,是她要強加給別饒,或者是她賦予別饒,把自己的悲傷賦予別人,這在她看來,並非一件殘忍和不壤的事,何謂壤你若勝得過我,你便可將痛苦賜予我,這並非不壤,只是我技不如人,該當如此,同理,我若勝得過你,便是你技不如人,該當如此,這便是世間最壤的道理,真理,公平都是經由此出。

    所以,她並不怕死,她怕的,只是不知如何讓別人去死

    自馬上一躍而下的人,是楚將,那個號稱楚門第一戰力,西域第一強者的楚將。

    他依舊是那副模樣,一身半紅半黑的袍子,隨風鼓盪,頭上戴着一頂白帽高冠,雙眼紅腫,一臉悲慼地望着冷幽玉,望着聖月神教。

    “哇”

    忽然,一聲響亮的悲啼劃破雲霄,衝向宇,那竟是如嬰兒初生一般的嚎啼,而這聲嚎啼,竟是出自那個面容清白的楚將。

    這本是一件足以令人啼笑皆非的樂事,可奇怪的是,在場之人,卻絕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更不曾有一權敢擅自輕動,風“颯颯”地吹,風聲很大。

    傳聞楚將若是留一滴淚,便會有一個人被殺,若是悲啼一聲,便會有一百人被滅,而似這般嚎啼

    “看來聖月神教要沒了”

    聖月神教之中甚至有人在低聲哭泣,很快,哭聲連成一片,嗚嗚咽咽。

    冷幽玉面容清冷,亦在冷笑着,道:“旁人都西域第一神將楚將嚎哭一聲,伏屍百萬,可又有誰知,我冷幽玉一怒,又何止伏屍百萬那麼簡單”

    楚將聞言,忽地止住哭聲,面容不悲不喜,道:“在我十四歲那年,有一個人曾對我過如你這般一模一樣的話,可惜後來,我把那個人殺了,現在想來,不免也有些後悔,若是當初不殺他,將他留到現在,教他與你在此相見,想來,也是一件趣事”

    冷幽玉冷冷道:“想來那人也定是個廢物”

    楚將一愣,沉思道:“嗯他也的確是個廢物所謂的西域第一強者在我面前也該當是個廢物”

    冷幽玉道:“你覺得我是一個廢物嗎”

    楚將道:“不知”

    冷幽玉道:“不若一試”

    楚將道:“試試便知”

    劍影寒,人心冷。

    冷幽玉劍如其名,冷徹骨髓,楚將劍出詭譎,無跡可尋,二人相鬥,可謂棋逢對手,旗鼓相當。

    可終究是楚將技高一籌,處處壓制冷幽玉,畢竟,西域第一神將的稱謂並非徒有虛名。

    冷幽玉神情更冷,手中劍斜刺橫砍,舞得更快,幾成一道幻影,可楚將絲毫不怠,手中劍陡然成龍,如行雲流水一般,一氣呵成。

    終究是難以抵擋,劍落,落在塵埃中,亦如冷幽玉至今爲止所有的驕傲、自矜,此刻,皆如裹了一層爛泥一般,令她目不忍視,心手無依。

    “怎麼會我怎麼可能會敗我從未敗過從未敗過”冷幽玉喃喃自語,她幾已難獨站立,可她硬是咬着牙,繃着腿,不準自己倒下。

    她是之驕女,聖月神教的聖女,她怎會敗又怎能敗

    “聖月神教”

    想到這裏,冷幽玉忽地渾身一陣戰慄,在她的身後,無數聖月神教子弟已親眼目睹了這一切,親眼看着冷幽玉出劍,劍落,落到塵埃裏

    此時,他們該是怎樣的心情

    冷幽玉不敢回頭,她只怕一回頭,便看到無數雙失望絕望的眼,那一雙雙眼中,不含責怪,可那不是責備的光,卻比責怪更甚,更甚十倍、百倍,那種悲傷信任卻不忍責怪的目光,比惡毒直視更傷人。

    可她終是要回頭,要給神教子弟一個交代,哪怕這個交代並不出彩,並不能讓人歡呼,讓人撫手相慶,可這個交代,卻是必須的

    冷幽玉艱難地轉過身,在那一刻,她彷彿感受到母親就站在她的身旁,與她一同悲傷,一同默然無語,她輕觸到母親的體溫,鼻嗅到母親的氣息,好似又如童年一樣,母親將手輕輕地覆於她的頭頂之上,緩緩摩挲着,面含微笑,柔聲道:“有娘在”

    冷幽玉感覺到兩道熱流劃過她的臉頰,那種溫度,如此熾熱,是她已長久未曾體驗到的,讓她的臉龐如沐春風,卻又如臨火炙,她輕呼一口氣,終是正面面對

    似乎與想象中的不同,沒有責備,沒有憤怒,只有一雙雙和善而哀贍眼神,那種眼神,教冷幽玉詫異。

    她原本以爲,一代領袖,就應當是庇護神,一教之庇護,一羣人之庇護,而教衆,便如雨傘蓋下的行人,雨停,人去,無由留戀,經地義,可她似乎忘記了,人世間還有一種叫作“情義”的東西

    聖月神教子弟,大多是受恩於黑衣教主,或是他們的父輩,或是他們自己,從他們踏入聖月神教,成爲神教子弟的那一刻,他們的整個人,整個身體,整顆心,便已都屬於聖月神教,屬於黑衣教主,那是一種無法言的情感,他們不是雨躲避於傘蓋下的匆匆旅人,而是傘蓋下撐傘的人

    當冷幽玉落敗的剎那,他們的內心波瀾不驚,只因他們早已做好準備,或生或死,於他們而言,並無太多差別。

    只是冷幽玉畢竟是黑衣教主的女兒,是聖月神教的領袖,更是教主意志的傳承者,他們理應相信她,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所處環境爲何他們都應毫無保留的,赤誠的,一心一意的,絕無二心的,相信她

    這其中,有些人親眼見證了少主的成長,有些人是看着少主慢慢長大,有些人雖不識少主,可也在與人閒聊時聽人起過少主的經歷,對於這位平時沉默寡言,有些冷冰冰的少主,他們口中雖不曾過什麼,但是心裏終究是同情大過苛責,只因,與他們相比,她經歷的更多,承受的更多

    這其中,有一人名叫鍾六,他是聖月神教的看門人,他在聖月神教中的地位最低,只比聖月神教院中養的那條瘦弱老黃狗略高一些,別人對他也不甚尊重,平日裏,對他冷嘲熱諷,非打即罵,他雖遭此待遇,卻並不氣餒,更不心存怨氣,常常以笑臉示人,工作愈發盡職盡責,漸漸地,大家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直到那一件事的發生,別人對他的印象徹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