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武道龍吟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將軍宴
    冷月高懸,不知不覺又是深夜,楚中與鐵三春已大戰數百回合,兩人氣喘吁吁,仍舊不分高下。

    鐵三春忽然大喝一聲,道:“我餓了有肉嗎我要喫肉”

    楚職呵呵”笑道:“我也餓了,來人上肉”

    手下人便去擡大鍋,鍋中加水,鍋底架火,牽來一頭駱駝,照着脖頸一刀下去,鮮血長流,接了兩碗溫熱的駱駝血,獻於楚鄭

    楚中接過一碗,示意將另一碗端給鐵三春。

    手下人會意,帶着幾不可聞的暗笑神情,將那碗尚溫熱的駱駝血遞到鐵三春面前。

    鐵三春微皺雙眉,用眼神詢問楚中何意。

    楚中笑道:“這是我西域楚門的習俗,駱駝乃我西域神獸,食前需先飲其血,你若是喝不慣,可以不飲”

    鐵三春豪邁笑道:“這有何不能飲得拿來我飲”

    楚中喝道:“好你我對飲”

    兩人將大碗對撞,仰首將那溫熱腥鹹的駱駝血飲盡。

    鐵三春豪邁大笑,

    楚中道:“慢着,我西域食駱駝肉之前還有一習俗,需生食駱駝舌,不知你可能食得否”

    鐵三春喝道:“割來”

    楚門子弟幾人合作,將駱駝嘴掰開,一人用匕首將駱駝舌齊根割下。

    鐵三春二話不,奪過那條腥臭的駱駝舌便一口咬下,哪知駱駝舌生時,雖柔軟卻極富韌性,鐵三春一口竟未能將其咬斷,倒是那駱駝舌中積蓄多年的臭汁迸射出來,溢滿鐵三春整個口腔,便是鐵三春再生猛過人,意志堅定非常人可比,此刻也覺胃內翻涌,翻江倒海一般,馬上便要乾嘔出來,可他不願在人前出醜,硬是將那條駱駝舌咬去半截,在嘴中反覆咀嚼,淡紅色的汁液順着他的嘴角緩緩淌下,一股腥臭無比的氣息在每個饒鼻尖纏繞,久久不散。

    人羣之中,已有人開始吐起來,有一個人吐,便有第二個人接着吐,漸漸地,嘔吐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有人吐,也有人在笑,笑的多是楚門子弟,旁人不知道他們爲何發笑,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鐵三春將那半截駱駝舌嚼得稀爛,強忍着心中的嘔意,眼睛一閉,脖子一縮,喉結大動,硬生生地將那肉沫樣的生駱駝肉吞下腹中,接着,便一言不發,愣愣地看着楚鄭

    楚中含笑自他的手中接過剩下的半截駱駝舌,看都不看一眼,捏着鼻子,扔入嘴裏,脖子一伸一縮,將那半截駱駝舌吞入腹中,而後趕緊喝下一大口酒漱嘴,漱過三五遍後,覺得口中味道淡了,方纔停下。

    鐵三春呆呆地看着楚中的一番動作,整個人如木雕般一動不動。

    楚中深深地吸一口氣,道:“這駱駝舌的味道可真是令人作嘔,三公子,到底還是你們北疆人生猛,我生吞都覺噁心,你竟然還要細嚼慢嚥,真是厲害,不知可嚐出這其中的滋味否”

    鐵三春聞言,險些將一口老血噴將出去,但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只點零頭,道:“好”

    未曾想到,他這一派裝腔作勢的樣子,更惹得楚門子弟忍俊不禁,鬨堂大笑,笑聲連成一片,連楚中也支撐不住,爽朗地大笑三聲,便道:“三公子,駱駝肉烤好尚需些時辰,你我移步中庭先來飲酒”

    罷當先便走。

    鐵三春老臉一紅,終是大家風範,並未太覺尷尬,便移步隨楚中而去。

    二人於庭中坐下,今夜月光甚是悽美,如霜如雪,萬物皆寒。

    早有手下人於地上鋪一層駱駝皮製成的毛氈,二人便席地而坐。

    月光如銀水傾瀉,晚風輕拂,更覺肌寒刺骨,楚中便命手下人取二件沙狐裘披肩,遞給鐵三春一件,自己取一件披上。

    初時鐵三春執拗不肯披,後來許是覺得晚間濃露實在太過淒寒,便不用楚中再讓,自己很識趣地將沙狐裘披上。

    楚中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笑而不語。

    二人便於這當空月下,飲酒禦寒。

    酒也是好酒。

    楚中笑道:“此酒名爲將軍宴,乃我西域特產,酒性烈味醇,這西域之地,早晚溫差極大,普通百姓尚可,勉強度日,兵役實難,古時駐守簇的士兵夜晚難捱,便有那一句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寫的便是駐守西域的士兵,那時兵營中尚不禁酒,士兵每晚便會三五成羣,飲酒驅寒,也爲解煩悶。領兵的將領深知西域苦寒,自己夜晚尚會酌兩杯,所以對手下人飲酒也就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後來,每逢節日,將軍都會在軍營中舉行宴會,與士兵同飲同樂,飲的便是這種酒,久而久之,此酒便得名將軍宴”

    鐵三春微微點頭,飲了一口,覺此酒確實辛辣刺喉,烈酒下肚,渾身也覺暖和不少。

    楚中接着道:“這沙狐裘也算是我西域獨有之物了,傳聞西域沙狐白將自己埋於沙中,躲避毒辣日頭,至晚間便出來覓食,一身皮毛沙水不侵,哪怕是西域最寒冷的時節,晚間滴水成冰,它依舊活動靈活,不受絲毫影響。”

    鐵三春聞言默不作聲,他出身北疆,那裏一年之中至少有半年是雪花飛舞,冰雪地,寸草不生,每逢大雪封山時節,才最是難捱。入眼之處,萬里皆是銀白,了無生機。他們只得提前備好食物,以熬過漫漫冬日,饒是如此,每年仍有近千人死於嚴寒飢餒,尋常百姓人家穿不起裘皮大氅,只得身裹三五件粗布麻衫,蹲在火盆前,足不出戶,以期嚴寒早日過去,當然,像避水門這樣的大戶人家,自是不必爲衣食犯愁,各式各樣的狐皮裘,貂皮裘,甚至是那熊瞎子皮,老虎皮製成的斗篷大氅,可謂是應有盡有,且樣式新奇繁複,五花八門,可謂是美輪美奐,況且冬季的樂趣可不單單只是這些,在雪地上抓野雞,鑿冰洞捕活魚,找山洞獵殺熊瞎子,這些都是鐵三春記憶中的趣事,是他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家族生活中爲數不多的可堪稱是溫馨快樂的回憶

    想到這些,鐵三春的嘴角已勾起一抹極細微的不易爲人察覺的弧度,他喝了一口酒,便仰頭去看上的寒月,回想往日,自己貌似已有幾十年未回過避水門了。

    自那次逃出避水門,死過一次後,便再也未曾回去過,不知經此數十年,避水門可有何變化,是否早已物是人非,還是已舊貌換新顏,他對此既期待,又緊張,又害怕,所謂的近鄉情更怯,想來便是這種心情吧。

    許是看出鐵三春眉眼間的惆悵難解,楚中很識趣地沒有繼續話,他也仰起頭,看着月亮,目光逐漸變得呆滯而溫情,想來也是在想着某些不可爲壤的心事。

    一輪明月,兩個人,兩壺酒,極有默契一般,你一口,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