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良久後,蕭雲長長嘆了口氣。
“當真是舉步維艱,想要做一件事,真是千難萬難。”
冷月翎也嘆了口氣。
想了一會,才說道“有些事情,原本就是人力難爲,公子能做到這些,已經對得起聖品之名,畢竟天下人天下事,並非一個人能夠管的完的。”
蕭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苦笑道“盡人事,聽天命,我能做到的就是這麼多,但既然能做到一些,若是不去做,總覺得好像是虧欠了什麼。”
有些話,蕭雲沒有說。
前世的他,命令,殺戮,毫無意義的活。
做出過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
這也許就是在他死的瞬間,並沒有覺得如何憤怒的原因吧。
他認了。
認爲這是他應當遇到的結果。
這一輩子,像是從頭開始一樣。
聖品之名,來自於一名官吏品鑑。
這讓他瞬間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一個殺手,到底能不能成爲聖人呢
爲什麼就不行呢
壞人,難道就不能留下一個好名聲嗎
想着想着,他突然微微一笑。
立即拿來紙筆,興奮的在上面寫寫畫畫起來。
他畫東西,很標準。
就像是一個學了好幾年建築的人一樣,很快就勾畫出一個看似簡單卻又有些複雜的圖畫。
那是一個爐子,是用泥土製作的,旁邊寫着如何將泥土變成泥巴,壘砌這樣一個東西,不管是尺寸和大小,都標註的極爲清楚。
甚至都不用去看那些字,只要看圖,但凡有些動手能力的人,就可以把這個爐子給做出來。
冷月翎看了一眼,眼睛便立即亮了起來。
說道“這個好這個即便是我也可以做得出來,如此圖紙若是放出去,簡直就是利萬民之事大秦有你,真的是太好了”
蕭雲嘿嘿一笑,揉了揉鼻子,說道“別把我誇的那麼好啊,不過這確實算是一個功勞了,現在就是不知道應該把這個功勞放在誰的身上。”
冷月翎又是一愣,好奇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你弄出來的,功勞之類的,自然是放在你身上纔對啊。”
蕭雲卻搖了搖頭,說道“從春圍地動開始,你見我什麼時候賺過功勞”
“這”
冷月翎仔細回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蕭雲的功勞很大
他所做的事,很多冷月翎都是知道的,但那些功勞並沒有放在蕭雲身上,有些放在陛下那,有些放在朝廷上,甚至還有放在長公主身上的,但唯獨他自己,卻一個沒有。
“爲什麼”
蕭雲笑道“因爲安全。”
“安全”
蕭雲點頭道“作爲臣子,或者說百姓,最怕的就是功高蓋主,尤其我還有聖品之名,若是自己身上的功勞太多,百姓都知道我,並且把我當做人間神明去尊敬的話,若你是帝王,你會怎麼想若是我擁有了登高一呼,振臂一揮,便有無數人響應的能力,你若帝王,你會怎麼想”
冷月翎的眼角立即抽動了兩下。
蕭雲嘆了口氣說道“相對於國家的強盛,陛下更在意的,是國家的安穩,他統治的安穩。”
冷月翎眼角抽動兩下,隨後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因爲她知道,確實是這樣
蕭雲笑了笑,說道“所以功勞之類的東西,我是不要的,但我會要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這藏金閣的建立,比如我幾次進入天牢都沒有事,這些,也算是對那些功勞的補償,其實這天下,誰認可我,對我而言都是一種風險,唯獨陛下的認可,對我來說纔算是安全,皇家皇家,這天下雖然屬於天下百姓,但確實也是屬於皇家的。”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蕭雲笑道“這東西,直接交給陛下,讓他利用整個官道去下發,勒令下面的人開始建造就行,若真是像我預想的一樣,大雪封山之時,只要一個村子裏面有這麼一個爐子,全村人圍坐在一個房間之內,還是有希望挺過去的。”
冷月翎點了點頭,說道“只可惜公子這種利國利民的行爲,百姓們卻不知,他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誰在爲他們在絕境中謀求了一份生路。”
蕭雲擺了擺手道“無所謂了。”
蕭雲此人,什麼都好,就是對待她總顯得有些輕浮。
甚至有些過分。
但又能怎麼樣呢
畢竟,也沒見蕭雲對其他的女人如此這般。
想及此處,冷月翎甚至心中隱隱有些高興。
皇宮之中,原本安靜的所在,突然就亂了起來。
數十名宮女太監火急火燎的來回奔走。
更有人哭天搶地,不能再亂。
陛下此時正在書房內研究北伐的事,琢磨着應該怎麼調配資源。
這混亂,卻將他從思緒中給拉了出來。
“怎麼了”
陛下皺起眉頭,看向窗外。
大太監趕忙躬身說道“老奴出去問問。”
“嗯。”
陛下並沒有第一時間責怪,反倒是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放下紙筆,負手而立。
大太監出去後,很快就疾步走了回來,見到陛下時,卻又有些欲言又止。
“什麼事快說”
大太監咬了咬,說道“九公主九公主中了煙毒,只怕是只怕是不好了”
“什麼”
陛下猛地從桌子後面衝了出來,撞掉了上面的香爐,哐噹一聲,弄得滿屋煙塵。
他卻根本不去理會,而是第一時間衝出書房,立即向後宮方向奔去。
大太監趕忙跟了上去,急聲說道“陛下不要急啊太醫已經過去了,陛下,陛下”
當陛下看到九公主的時候,幾名太醫已經圍在她的身邊。
九公主今天五歲,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此時卻靜靜的躺在那裏,嘴脣發紫,臉上卻又顯桃紅之色,呼吸幾不可聞。
御醫各種手段都試過,卻根本喚不醒。
陛下雖然是趕來了,卻也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裏。
一時間,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歲。
他知道自己老了。
這九公主是他最後一個孩子,從那年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所以對九公主是極爲疼惜。
九公主也是一個懂事的姑娘,從來不會惹什麼大麻煩,最多就是頑皮一點,不過更顯得玲瓏可愛。
陛下狠狠咬了咬牙,胸腹中一股惡氣。
煙毒,幾乎每年都會在宮中上演。
就像是富貴人家特殊的病症一般。
事實上民間也總有這個傳聞,說是富貴病,說是家裏有人做了虧心事,這是老天爺要帶人走。
十幾年前,就已經有一個皇子因爲煙毒而去世,當時那名皇子才只有兩歲,還不知道這世界的美好,便徹底離開。
爲此,陛下還特意讓人調查了皇子周圍的所有人,他覺得是有人謀害
甚至那一段時間,都有些魔怔。
還有一些嬪妃,也經常會在冬天死於煙毒。
更不要說那些太監宮女了。
每一個冬天,宮中總會少了一些老面孔。
無能爲力,甚至他們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因爲什麼。
御醫互相看了看,同時嘆了口氣。
一名老御醫走到陛下面前,張了張嘴,一番言語最後卻化成一句嘆息。
良久才說道“陛下還是先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朕要準備什麼”
陛下突然吼了出來。
這把一衆御醫嚇得夠嗆,趕忙低頭頷首,不敢言語。
陛下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哎朕失態了,九公主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老御醫說道“陛下,煙毒入心,怕是難了。”
陛下的眼角劇烈抽動起來。
一時間,他想要砸東西,甚至想要毀掉一切,可與此同時,他又覺得全身一丁點的力氣都沒有。
無能爲力。
即便貴爲天子,也無能爲力。
正此時,一名小太監火急火燎的衝了過來,看到如此模樣,表情又是害怕又是尷尬,在旁邊張着嘴,一時之間也不敢說話。
大太監看到了,小聲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小太監趕忙說道“大總管,是蕭公子來了,說有要事覲見。”本王是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