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沒有去，而是讓霸刀又找來一羣人，把整個商隊的車隊都清理乾淨。
畢竟按照這幫人的秉性，怕是馬車之類的東西，也會弄得特別的髒。
可到了地方纔發現。
馬車很乾淨
尤其輪子的部分，被清理的一顆石子都沒有。
車轅也被仔細磨過，木頭都有些發亮，看起來很美觀。
一羣髒兮兮的傢伙，把自己的營生工具卻都弄得這麼好。
這讓蕭雲對他們有些改觀。
“人都懶。”
馬老頭輕聲說道“但懶也分地方，他們對自己都是很懶，但對於工作，對於家人，卻都很勤快，我手下也有這樣的人，自己是能簡單就簡單，能省就省，但維持生計的東西，卻不會耽誤，他們可以因爲懶，幾年不洗澡，好幾個月不洗臉，多背上一個饅頭都覺得麻煩，卻可以扛着一百多斤異國的東西，走千里路回來，只爲了帶給家裏人。對於他們，我有時候不理解，有時候卻又很理解。”
蕭雲笑道“你很看好他們”
“這倒也不是，哎，每天都是鬥智鬥勇，包括我手下的那些女人，一個個也成天到晚的跟我玩心眼。”
蕭雲哈哈大笑“廚師不偷，五穀不收。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你所在乎的道德，只會爲了多一點的好處而沾沾自喜，但當你覺得他們是壞的，你又會發現他們會爲了一個面子，爲了自己的下一代，傾家蕩產，不顧自己性命。說白了，就是身處的階層不同，所擁有的三觀也不同，大家都遵守着自己的規矩，遵守着自己的信仰，只是這些是不一樣的而已。”
“所以就會衝突”
“是啊，所以就會衝突，甚至國與國之間，都是這個道理。”
蕭雲眯着眼睛，看着遠方的天空。
“你說爲什麼會出現一個國家一個人，帶着一羣軍隊，打下一片江山，然後標清邊界，便成爲一個國家了軍隊爲什麼會跟着你，爲什麼能夠征服一片地方，而那裏的人又都不會反抗，安心的把自己交給國家，把自己的能力賣與帝王家。”
馬老頭愣住了，想了半天，說道“興許是偶然，然後變成了習慣。”
蕭雲轉頭看向他，然後問道“那當初日月國打你們的時候，你們爲什麼反抗既然日月國來了，你們就投降，然後服從管教，成爲他們的一部分，到時候你們就不是偏遠小國，而是日月國民，你們的民衆也不至於遠行萬里跑到這異國他鄉，遭那麼大的罪，只爲了出賣肉體。”
“這”
馬老頭愣住了。
心裏面覺得不對，但卻一時半會說不出哪裏不對。
支吾了半天，才說道“不應該不行吧國主不允許，我們要是不抵抗，豈不成了叛徒”
“叛徒叛誰”
蕭雲哈哈大笑“叛你們的國主真要被入侵了，損失的是誰好像只是你們的皇家而已吧官員還可以做官，百姓也還能生活，只有你們的國主會完蛋，從一方霸主變成階下囚，甚至會被人給殺了。也就是說，你們投降只有一個家庭會受到損失，然後這個家庭爲了避免損失，讓你們整個國家的人都跟着他拼命，以無數生命爲代價，只爲了保住他的位置，你說這是民衆對他的背叛，還是他對民衆的背叛”
“這”
馬老頭身子立即抖了起來。
這是大逆不道的話。
可是他又覺得，好像蕭雲說的也沒什麼錯。
一時之間糾結半天，仔細想過，才辯解道“不，他們不會這樣的，日月國不會那麼心善，若是我們輸了，日月國會把我們整個國家的人都當做奴隸欺壓百姓。他們是高高在上的奴隸主，而我們則是會變成任由生殺的奴僕”
蕭雲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後問道“那爲什麼，日月國收了你們墨蘭國，會做這種事又爲什麼你們會認爲日月國肯定會這樣，而不是把你們的國民當成自己的國民一樣看待，享受公平”
“僅僅是這樣嗎”
“啊還有什麼原因”
蕭雲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你還是想不到。”
“是什麼呢”
“宗族，民族，信仰，生活習慣，道德標準，還有你經常掛在嘴邊的規矩這些都不同正因爲不同，所以互相之間就是異類。”
蕭雲說道“就像是方纔那些商隊的人，他們跟本少不同，生活不同，習慣不同，所以他們有着很難聞的氣味，這在他們看來是正常，但在我看來是噁心，而我位高權重，我一個噁心，我手下的人就可以爲我去殺了他們。但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只是做了一件在他們看來僅僅是尋常的事情，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會給他們招來殺身之禍這，便是不同，這，便是差異，正因爲有這差異的存在，所以日月國的人不可能把你們的國民當成是自己的民衆，而你們的國民也不會幻想他們會對你們好，甚至打從心眼裏面去厭惡他們，興許是直覺吧，也正是因爲這種百姓的直覺，才讓你們不至於遭受到更悲慘的結局，這是幸運的。”
馬老頭恍然大悟。
趕忙深深一躬，沉聲說道“受教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曾經他很多不懂的事情，突然之間就明悟了。
甚至突然明白，爲什麼身邊那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國家，明明自己本着能幫就幫的心情，卻稍微幫了他們一把，那就相當於在自己還喫不飽的情況下，分出半張餅去
他覺得墨蘭國對那個小國是有恩情的。
可事實上，那個小國的國主，卻對下面的民衆一再宣揚墨蘭國的邪惡。
無所不用其極的去詆譭他們。
甚至那個國度的人，見到墨蘭國的人就會心生厭煩。
那種眼神彷彿帶着仇視
而當他去質問那小國的國主時，對方的態度卻充滿了感激之情，甚至感謝的方式也讓自己大爲動容
這是爲什麼
他一直想不明白。
如今聽蕭雲說完。
他徹底明白了
若是不讓百姓仇視墨蘭，那麼某一天，墨蘭決定去攻打他們，或者想要佔領他們的話，那小國民衆，怕是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將刀尖指向自家的國主
原來這天底下之間的事，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可是想到這裏，他又覺得奇怪。
看一眼蕭雲。
不明白這個明明看起來比自己年輕一半的公子哥，怎麼會懂這麼多
看的這麼透
怕是連各國的國主，都沒有這般通透的見解吧
怪不得他狂妄，怪不得他氣度不凡。
他本身就有不凡的資本。
或者說他想要“凡”一下，都不可能
當然，馬老頭同時也知道，蕭雲是故意把這些話說給自己的，雖然看起來很像是閒聊。
對方已經差不多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本來倒是還想隱瞞的。
但苦辣草的交易，他真的不能錯過
這不光是自己的事，更是整個墨蘭國的事
所以他那一躬，也是發自內心。
他甚至想要跪拜。
可惜他背後的身份，讓他不能這樣做。
蕭雲輕輕一笑，轉頭對霸刀說道“把這裏，弄得更舒適一些，馬車上的牀鋪暖爐，還有旅行中要用到的東西，儘可能的都裝上，我可不想經歷一場艱苦的旅程”
他輕飄飄的話，在霸刀看來，就是死命令
趕忙轉身跑出去，決定讓吳喜把整件事都搞定
就正在他前腳剛走。
洪喜羅來了。
他手裏還提着一把儀刀。
正準備好好的跟自己的“準姑爺”“談談”本王是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