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單膝跪倒。
隨後朗聲說道：“臣，拜見陛下！”
陛下點了點頭，說道：“人說你對北伐一事瞭解的比較多，你來說說看，到底是怎樣的事？”
冷鋒先是轉頭看了一眼海博瑞，便苦笑一聲。
然後深吸一口氣，對陛下說道：“陛下，臣是慢慢的說，還是簡明扼要的說？”
陛下嘆道：“便慢慢的說起，朕，還有這滿朝文武，有的是時間。”
冷鋒點了點頭。
便字正腔圓的緩緩講述起北伐的事情來。
前面的事，跟陛下現在瞭解的差不多。
北伐軍打了北魏一個措手不及。
剛開始就旗開得勝。
連拔數座城池，尤其是北疆雄關被秦國佔領，這其中的意義可就太大了。
這麼一下，瞬間讓秦國原本的守勢，變成了如今的攻勢！
陛下聽到這裏，也是一臉的振奮。
這是邊關數十年，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又聽到各個地區通力合作，運糧運兵，將一座雄關建造的比往日還要堅固，這更讓陛下是滿心激動。
甚至直接叫了聲好！
當然，這些都是他所知道的消息。
然後就涉及到他不知道的信息了。
也是戰報中並沒有提及的。
那就是秦國軍隊的劫掠！
陛下聽着，眉頭便皺了起來。
文武百官的眉頭同樣皺了起來。
雖然秦國不算是什麼文宗之邦。
但這種侵略的過程中還要茲擾百姓的事，他們也是不喜的。
看到了大家的表情，冷鋒苦笑一聲，說道：“老將軍說，戰爭的藝術，就是以戰養戰，戰爭就是掠奪，總要搶到點什麼。若非如此，戰爭對秦國的傷害那實在是太大了，按照秦國現在的能力，是不足以支撐這場戰爭的，甚至會把陛下的老底都給花光，所以我們必須要搶，但搶了，也並非是壞事。”
李國輔皺起眉頭，走出來說道：“行搶，還並非壞事？你這是何道理？即便你現在是英雄，但放在天下，你卻是惡人！”
冷鋒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搶劫，並非是要人命，甚至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
“這是什麼意思？”
李國輔皺着眉頭說道：“你原本並非狡詐善辯的人，如今怎地變成如此模樣？”
冷鋒嘆了口氣，拱手道：“李大人，北魏邊境的百姓，應該是怎樣一個生活狀態？”
李國輔想了一下，說道：“畢竟是邊境百姓，還能是怎樣的狀態？”
冷鋒搖頭道：“不，李大人，您錯了，北魏邊境的百姓，跟我們秦國邊境的百姓，是截然不同的。”
“哦？”
李國輔冷笑道：“如何不同法？”
冷鋒道：“李大人，我們秦國邊境的百姓，雖然朝廷上明文禁止與北魏交易，但走私者甚巨，連帶着讓他們的收入都很不錯，所以邊境百姓，纔沒有表現出那麼困苦。地方官員往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爲朝廷減少了很多麻煩，至於走私的東西，其實也都是小打小鬧，甚至很多東西都出現在京城的市場中。而北魏的百姓，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們對邊境的態度很差，管得嚴，卻又什麼都不給，大家知道，北疆的土地極爲貧瘠，百姓們算是在土坑裏面刨食喫，還要朝不保夕，他們需要攢多少年，才能攢出一點積蓄，而這些積蓄，他們要用在很多事情上，讓孩子讀書學手藝，或者婚喪嫁娶，都出在這些積蓄上，然後……我們把這些積蓄搶走……”
這番話說的，讓諸位大臣直搖頭。
這簡直是太殘酷了。
這哪裏是搶了別人的錢財？這簡直就是要了他們的命啊！
在場所有人都對冷鋒嗤之以鼻。
包括陛下在內。
冷鋒卻苦笑一聲，說道：“其實搶奪他們，真的是對他們好，在他們心中，他們還是北魏國的人，而非一個在邊境之處，無人管轄的人，事實上他們是後者！所以當我們搶了他們，他們一方面會埋怨我們，另一方面，卻同樣會埋怨北魏，爲什麼不來拯救他們，這種仇怨甚至比對我們外來人更甚。”
“你這是什麼強盜理論？！”
李國輔被氣的不行。
可冷鋒卻針鋒相對道：“李大人，不管是否是強盜想法，下官說的話，是對還是不對？”
李國輔咬了咬牙，說道：“確實，相對於你們，他們有可能更會埋怨北魏的不管不顧。”
冷鋒點頭道：“可若是此時，秦國的軍隊只是搶了他們的東西，但卻沒有姦淫擄掠，防火殺人，而是修橋鋪路，然後讓秦國的商隊進來，跟他們做各種交換，那些他們平日不用，或者只能賣很低價格的東西，比如皮毛，比如一些礦石，甚至有一些好看的石頭，都賣上了很高的價格，這些錢他們可以立即買來糧食，布匹，甚至牛馬，那他們對秦國會怎麼想？”
“這……”
李國輔愣住了。
疑惑道：“修橋鋪路？通商？”
“李大人，不光如此，最重要的，是通信。”
“通信？”
“有專職的商隊，按照固定的時間，從一個村莊取信件，這些信件可以通過商隊送往其他的村莊，只要能在書信上寫上收信人的名字，還有大體的位置，那些信使一般都能找到，甚至拿到回信，再送回去……李大人，您應該從未見過，一些七老八十，半隻腳踏進墳墓，把生死看淡的老者，聽着別人念信時淚流滿面的模樣吧？很震撼！看的下官都禁不住偷偷的跟着一起哭。”
“信使？給村民送信？”
李國輔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剛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
可是若是設身處地的去想一下……
一些分隔他鄉，興許一輩子見不到，更是怕是到死，都未必再能相見。
即便是一個消息，對他們也應該是極爲重要的。
他好像在那裏聽說過這件事。
信件。
看似普通的一張紙，裏面卻涉及兩個可怕的作用。
第一個，是讓百姓們感受到親情。
這是強悍無比的！
另一方面，就是在書信之中，用上一國的文化，不管是文字，還是運送信件的人，隸屬於哪個國家，百姓對這個國家的人自然就會親近。
這是相當腹黑且高尚的手段。
你說不出它哪裏不好，但卻也能看出它那強悍的佈局。
李國輔此時便沉默了。
他明白了。
此消彼長，這種搶奪其實是整個過程中的一部分，目的就是爲了收買人心，是爲了將那裏的百姓，變成秦國的百姓！
想必……這個辦法是成功了。
這麼做的意義可就相當大了！
李國輔點了點頭，說道：“可即便是這樣，名聲總是不好。”
冷鋒苦笑道：“國與國之戰，名聲，總應該是在勝利者那方，不是嗎？”
“這麼說倒也並非沒有道理，只是秦國需要愛惜名聲。”
李國輔強硬的說着。
冷鋒說道：“只要那裏真的成爲了秦國的北疆道，那些百姓，並非是我們脅迫而來，而是他們主動從北魏脫離出來，追求的是更好的生活，甚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