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駒過隙。
其實時間流淌的沒有那麼快。
只是人們的記憶總是很短。
十天時光，都是一天天過，一時時過，一秒一秒的過，人們在每一秒都會做事，呼吸，思考，做工，感悟……
可再回首，卻只記得其中幾件甚至只有一兩件事。
然後算一下時間。
就只能感嘆，時間過的太快。
但也許不僅僅是這樣。
蕭雲前世的時候，總是有任務追着他，限期時間內若是不完成，總是大麻煩。
也總有瑣事追着，總有時間節點。
然後也總矛盾。
追尋和等待，矛盾並存。
好比一個任務，他需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將自己的佈局全部完成。
可又往往需要等到第二天，好去研究對方的行動規律。
追，和等。
宛若時間的主旋律。
但事實上，時間從未變化，那只是人生的主旋律罷了。
這些都在蕭雲的預料之中。
但唯獨一件事，超出了他的預料。
死亡的來臨，總是那麼突如其來，即便是每一次出任務，他都做足了充分的準備，不管是實際事情的準備，還是心理準備。
可當它到來的時候，還是顯得那麼突兀，那麼……無法讓他接受。
所以當他糊里糊塗的有了第二次人生的時候……他太珍惜這次機會了。
以至於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浪費。
總想讓自己在生命中的每一秒都無比精彩，都有價值，都對得起這份生命的奇蹟。
這種事只有他自己懂。
冷月翎也不懂。
這位明明看慣了生死的人，對時間，對人生，都淡漠的可怕。
甚至連她的溫柔，蕭雲都忍不住去猜測，那是否是一種放棄了人生的無慾無求？
興許……
她的心在被俘的那一刻，便已經死了。
亦或者是在離開北疆戰場的時候，就死了。
溫柔，卻寒冷。
彷彿一塊柔軟的冰。
而這樣的人，此時最擔心的，卻是自己。
這讓蕭雲猛地冒出一股子壓力感來。
十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冷月翎一直住在小樓裏面，把每一份關於藏金閣的奏報都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可能覺得自己對待死亡已經麻木。
但實際上，當看到一個名字上那清晰的硃砂紅圈時，卻依然禁不住動容。
蕭家外的事情，好像什麼變化都沒有。
整個秦國，現在最大的風波，彷彿就只是藏金閣掌櫃的換了一撥人。
還有那些相當於滅門的慘案。
其他，卻都是風平浪靜。
只是聽着下人那略帶輕鬆的彙報，蕭雲的心卻不停的往下沉。
不停警告自己要高興起來的傢伙，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了。
風雨欲來風滿樓？
好像不是。
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蕭雲擡頭看了看天色，陽光明媚。
他卻還是覺得有一邊烏雲在那裏。
烏雲華蓋，壓的心裏總是不舒服。
嘆了口氣，問道：“天涯明月樓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嗎？”
手下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稟公子，跟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就是經常會有人出來，購買一些日用品。”
“數量可多？”
“並沒有多少，夠百人使用。”
“嗯，其中可有鐵器？”
“唔……”
手下又仔細想了一會，說道：“菜刀幾柄，鋤頭幾個，其餘鏟子之類，都是尋常百姓物件。”
蕭雲眉頭皺了一下。
想了一會，然後擺手道：“下去吧，那做樓還是要監視起來，不管邱閣老怎麼說，一定要盯緊他們！”
“喏！”
看着手下離開，蕭雲用力的撓了撓頭。
自己手下人挺多，但真正比較省心能幹的卻有些少了。
天下和平。
上次還跟邱閣老談過這件事。
天涯明月樓若是想要動手，一定會趁着一個月後蕭懷恩回朝的時候。
因爲到那時，一定會很熱鬧，而熱鬧跟混亂往往是近義詞。
到時候他們趁亂行動……
而且也只有那個時候，陛下才會大開宮門，甚至說是要親自出來想與民同樂什麼的。
反正姓姬的是鐵了心的要在那時候添亂的。
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狂歡，全天下人祝賀的也就是他。
不過按照邱閣老的意思，是準備做好一切佈局，等天涯明月樓行動，就來個一網打盡！
當時小瓜都忍不住問，爲什麼不直接把天涯明月樓的人都抓了，那不就沒有那麼多事了嗎？
弄得蕭雲都很尷尬。
天涯明月樓，那是擺在明面上的，任何明面上的東西，那都是人家故意放出來讓你看的。
若是認爲他們只有那麼一點人，這也太天真了一些。
怕是大部分人，都隱藏在京城各個角落，魚龍混雜。
別的不說，之前蕭雲隨便從街上找來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結果裏面兩個是對方的人！
這種滲透力是可怕的，也是無解的。
能做到其實就兩件事。
第一個就是抓，根據線索各種抓，只要抓到一個，就嚴刑逼供，利用他揪出更多的人，然後繼續如法炮製，直到所有人都被抓起來！
另一個辦法，就是趁着大事，來一網打盡。
第一個辦法現在邱閣老正在進行中，但特別的不順利，好不容易經人舉報抓了三四個，結果還沒等拉進大牢，人家就死了。
所以他把希望都壓在了一個月之後的慶典上。
其實蕭雲倒是覺得，與其這樣四處被挾制，還不如一鼓作氣，把天涯明月樓的人一抓，然後任由那些潛伏的出來鬧事，他們就只管嚴刑逼供就好。
但這話他是不會主動說，畢竟這鍋太大了，到時候京城中出的所有慘案，那都得算在他身上，就算解決了案子，怕是也要把所有權貴都得罪了。
而更重要，誰又能保證天涯明月樓之中，就都只是幌子呢？而且可能性極大！
那都只是一些江湖上的人物，他們只是承着影子都情意而來，結果連影子到底想要幹什麼，他們都未必能知道，反倒是若貿然動了他們，就要得罪整個江湖！
蕭雲只能無力嘆氣。
世人總說謀後而動。
可事實上，很多事情想的透徹了，那就連動都不能動！
就比如現在。
各種因素蛛網般錯綜複雜交織在一起，想要快刀斬亂麻那是根本不可能。
能怎麼辦？
也只能孤注一擲，來個大決戰！
對方肯定會動手。
而自己好不容易猜到了具體時間和具體地點。
那就儘可能的將埋伏佈置的萬無一失好了！
就在幾天前，邱閣老與蕭雲聯名請奏，調來楊朔手下四萬精兵。
因爲想要守住京城各個街道，埋伏各個暗樁，配好弓弩，刀兵，落網等等，不管怎麼說也得需要這個數字，再少了，可就做不到萬全了。
但這個數字吧，又不能太多。
陛下對於這些軍隊，都是忌憚的。
就算是禁軍，都沒有隨意進入皇宮的資格。
而皇宮附近的守城軍，纔是皇家的嫡系。
“禁軍的數量，永遠是不足以衝進皇宮，而城護軍的數量，要正好不能攻下京城。”
邱閣老當時已經把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
甚至有些直白的令人恐懼。
蕭雲當時只能嘆了口氣，然後跟邱閣老研究一下，到底應該從哪裏調兵。
總不能從邊境調兵，也不能從城衛那裏調兵，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四大鎮府司。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兵一定要足夠精銳，要立行禁止，要有足夠的戰鬥力，起碼是上過戰場，需要殺人不眨眼那種，因爲面對動亂，稍微遲疑一下，就意味着死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