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的商隊在路上駐紮下來。
他解下酒壺，抿了一口烈酒。
抹着嘴對身邊說道：“你去村子裏面通知一聲，讓老傢伙把東西送過來，咱們好進村。”
“好的二爺。”
手下趕忙應下，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二爺，爲什麼咱們總要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周圍還都是瘴氣，沒有他們的藥咱們都進不去，他們還沒有多少東西，哪次來這裏，都要賠上一些……”
“你懂個屁？”
張二狗瞪了對方眼睛。
卻發現手下們全都是一副無法理解的嘴臉。
便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沒你們想象的那麼複雜，你們說，做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這個……錢？”
“呸！你就認錢，不過倒也是沒錯，錢是好東西，沒錢的時候，我是張二狗，有錢之後，我纔是張二爺！不過也不完全對，首先你得怎麼有錢？你們二爺我也算是走南闖北，打下這份基業，你們覺得二爺我是靠着什麼？”
“自然是二爺義薄雲天！”
“屁！”
張二狗翻了翻白眼，說道：“那種拍馬屁的話，留給別人去聽，你們二爺我啊，行走江湖，靠的就是這一雙毒眼！一個人是好是壞，是能人，還是廢人，我這眼睛一打，就能瞧出個七八不離十！就全靠這個，二爺纔有瞭如今的嬌妻美眷，偌大家業，要不然二爺憑什麼？就憑我這大字不識幾個，就能有你們這羣狗腿子幫着掙錢？嘿嘿，而那個村子，你們可別小瞧了，每次來這裏，我都會再三提醒你們，千萬不要得罪裏面的人，因爲……那個村子不一般！他們的本事，你們完全想象不到！若是有一天，你們二爺我遭了難，有了仇人，或者被人抓走了，能指望你們去救？我跟你們說，到時候真能出力把我給弄出來的，能救我一命的，就只能是這個村子！所以不管是時間多緊，只要是我親自走商，就會來這裏，這叫什麼？按照藏金閣最近流行的詞兒，這叫投資！”
“二爺高瞻遠矚！”
一羣人又是一陣馬屁拍過來。
雖然張二狗還是罵，但他表情明顯是很受用，很高興的。
說白了，馬屁和送禮，大家都喜歡，只是有些人能夠忍住，有些人忍不住罷了。
很快，手下跑了一個來回。
幾瓶藥，商隊的人都喝了下去。
然後就大踏步走進迷霧，來到村莊之前。
村長已經等在了那裏，老掉渣的人，就如同十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
張二狗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是哪天自己老死了，這個好像一隻腳已經邁進地府的老爺子也不會死。
苦笑一聲。
他越衆而出，拱着手說道：“哎呀呀，老爺子，好久不見了！”
村長也是哈哈一笑，顯得極爲熱情。
“你們要是再不來，怕是就再也見不到我這個老頭子了。”
“哎呀，十年前您就這麼說。”
兩個人更像是忘年交。
寒暄幾句，商隊緩緩進入到村子之中。
可才進來，張二狗就發現這裏有了很大的變化。
在村口，有很多石頭堆積在那裏，很高，就像是幾座小山。
進到村子之後，更是看到一些高爐，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村子正中，粗略看過去，起碼有六座。
而在這高爐旁邊，還有兩套特別粗糙的打鐵工具。
正有村民在那裏敲敲打打。
張二狗有些發懵。
同時，眼角也劇烈的抽動了兩下。
“村長，這是……怎麼回事？”
老村長笑了一聲，說道：“老夫一直盼着你們過來，就是想要讓你看看這些，往常你們過來，換給我們很多東西，但換走的，也不過就是一些皮子和山間土藥，其實老頭子心裏明白，算上人喫馬嚼的，你肯定是虧了錢的，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咱們這深山之中竟然有寶！沒想到這周圍大山之中，原來是有鐵礦石的！”
張二狗苦笑道：“這個……村長啊，私自販賣鹽鐵，這可是大罪，您就算是弄出來，我這也不敢收啊。”
話雖這麼說，可是他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這周圍幾百裏範圍，也有很多鎮子村莊，最缺的，就是鹽鐵！
若是能從這裏搞到鐵，根本就可以躲開大城，直接把買賣做完，利潤嘛……自然是相當可觀！畢竟越是稀缺的東西，就越珍貴，這是商賈的不二法門。
村長笑道：“別人不行，但二爺肯定是行的。”
“老村長您這麼說，我可有些承受不起啊。”
一邊打着哈哈，一邊卻又立即走到一個鐵匠作坊旁邊，撿起一塊鐵方看了看，在手中掂了兩下，眼睛更是大亮！
他之所以第一時間就說自己喫不下這個生意，倒不是害怕販賣鹽鐵什麼的，而是擔心這種山溝溝裏面，根本就沒什麼好東西，即便是鐵，那也僅僅是鐵礦石，根本就煉不成鐵，或者煉出來的都是廢鐵，根本做不了什麼東西，那麼就是毫無價值。
廢鐵那玩意，說白了，三兩天鏽滿，然後用手直接一掰就能掰折。
曾經他就販過一批這樣的鐵器，那叫一個慘，商隊走到半路，才發現東西是廢的，賠的張二狗都肉疼。
“村長，這鐵方，是你們煉出來的？”
村長笑道：“那當然了，就是這個，二爺覺得怎麼樣？還能賣吧？”
“能，當然能！”
張二狗這下也不矯情了，趕忙問道：“這麼多年，也沒聽說過這裏有鐵礦，也不知道你們會鍊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這才四個月沒過來，嘿，這一切都變了。”
他心知肚明，村長肯定是遇到什麼能人了，被人指的道。
要不然，誰會守着寶山，十幾二十年都不動彈？就在這裏幹受窮？
村長嘆了口氣，說道：“老夫也不瞞你，之前確實有一位能人路過此地，受傷中毒，我們照顧了一陣。當初根本沒想要什麼回報，可沒想到此人實在是太厲害，僅僅一兩個月，就把這裏變成了這樣，不過現在我們這裏是剛熟手，鐵方不多，成品也不多，但以後這些都會多起來的，對了，要是二爺有什麼定製的話，也可以提出來，我們直接打出來，也省得再過一遍鐵匠鋪了。”
張二狗眼睛眯了起來。
問道：“還真是一位能人！”
這看似粗糙的高爐，還有那些粗糙的工具……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若是沒有親眼見到，也根本無法想象這些破爛竟然能夠從鐵礦石中煉出鐵來！
那可真的是人才，這種人若是不結交一下，那他就是個傻子了。
“不知道那位能人，還在這裏嗎？村長方便引薦一下嗎？”
村長面露難色，苦笑道：“哎，人家是大能人，也是有事在身，趁着養傷的功夫教我們這麼多事，傷好之後，還不等我們表達謝意，就出發了……對了，他走的就是你們過來的方向，你們沒有見到嗎？”
張二狗立即回憶自己這一路，確實是沒有見過什麼奇怪的人。
這條商路，除了他們商隊之外，好像就沒有人走了。
興許是人家根本沒有在道上走，自己在趕路的時候，就錯過了。
想及此處，就忍不住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