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而苦笑起來。
這件事看來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複雜的多。
怪不得北部地動的時候,明明還有餘震,明明還很危險。
可拓跋將軍還是帶着兵南下了。
想要趁亂佔些便宜。
而且遇到自己,也被自己三言兩語給騙了回去,這原來是因爲他打心眼裏面還是顧忌太多。
當時其實蕭雲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拓跋將軍那麼容易被說服。
現在就明白了。
他的位置還真是很尷尬的。
一方面知道自己握着這樣的家業會出大麻煩,會成爲統治者的眼中釘。
可另一方面,卻必須還要堅持自己的家業。
倒不是他貪婪。
而是這座泗水城,牽扯了太多人的利益。
甚至有可能是北魏所有的大家族,都在這裏佔着好處。
他作爲半個泗水城的擁有者,若是自行縮減家業,那麼就會給掌權者一個口實,將這座城的不合理規矩給廢掉。
倒時候他們拓跋家,就將成爲衆矢之的,千夫所指,所有人都會怪罪他們,也會罵他們是皇家的走狗,然後在他們沒了最大的依仗時,還要受到各個家族的擠兌,甚至迫害。
到時候真的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換言之,他們拓跋家的處境就擺在那裏,進退不由己。
蕭雲長嘆一聲,將自己心中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拓跋天兒一聽,便忍不住苦笑起來。
然後說道:“你啊……是真的強悍,這種情況,其實很多人都弄不清楚,鬧不明白,也看不懂裏面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卻輕而易舉的就能想得到……果然之前我們的策略是正確的!”
蕭雲眼角抽動起來。
無奈問道:“這就是你處心積慮想要把我抓回北魏的原因?就是你們攻陷秦國國都的原因?”
過了這麼多天。
蕭雲不問。
拓跋天兒不說。
兩個人都處在一種極爲完美的默契之中。
對之前爲什麼拓跋天兒要做出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閉口不談。
可如今到了這泗水城的面前。
他們知道,有些話是需要說開了。
若是不說的話的,兩個人都會受其所亂。
拓跋天兒嘆了口氣,說道:“我真的沒想要傷害你,也沒想要傷害你的家人,至於秦國怎麼樣……那是仇敵,怎麼都是秦國的報應,我們兩個國家,也不能藏着掖着,其實誰有條件滅了對方,都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我就沒有啊。”
“那是你個人原因,有我在,你捨得大舉進犯?捨得把北魏滅了?”
拓跋天兒竟然說出這種話,這讓蕭雲立即一驚。
然後十分心虛的說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一點?其實……其實你在我心中,沒有這麼重……”
“別自欺欺人了,那你說說,沒有這麼重,你爲什麼不一股腦的將整個北魏都給滅了?即便是被我給坑了,弄得冷月翎差點都死掉,你爲什麼不直接把我給殺了?”
“那是……那是……”
蕭雲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是我不想造成生靈塗炭,所以纔沒有讓爺爺繼續進攻,還有啊,殺……殺你又有什麼用?反正你都是俘虜了,活着的你比死掉的你,用處更多!”
【他心虛了!】
【他心虛了!】
冷月翎和雨落仙子心中同時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是啊,這玩意誰都能看的出來。
蕭雲確實是心虛了。
拓跋天兒自豪冷笑,也白了他一眼。
弄得蕭雲也特別的來氣。
可是又能怎麼樣?
對於拓跋天兒,這傢伙真的是什麼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自己就中了對方的毒。
“哼!”冷哼一聲,拓跋天兒繼續說道:“當初要把你抓過來,其實算是綁票,但綁來卻不是要把你關起來,我瞭解北魏皇室,更瞭解你!你這個傢伙,但凡給你一絲半點的機會,你就會做出很多事情來,別說受到什麼傷害了,不出一年的時間,你就能升官封爵,再一年,你就能立足朝堂,讓所有人忌憚,只要有你在,不管是皇家還是朝堂上那些大家族,他們的目光就全都會被你鎖在自己的身上,到時候我們拓跋家還算什麼?他們哪裏會再關注我們了?呵呵,而且那些人真的不是你的對手,當初我跟他們說,只要能讓你離開秦國,秦國就不會繼續變得強大,而若是讓你一直在秦國的話,早晚有一天,北魏會被秦國所滅,所以他們擔心了,害怕了,將所有的力量都交到了我的手上,這才做到了京城之亂,但與此同時,他們也起了貪念,都不用我去提,他們就想要把你招來,化爲己用,畢竟……人的名,樹的影,但凡對你稍有了解的人就能知道,不管是藏經閣還是蕭家工坊,只要擁有了這兩樣東西,都可以擁有徵戰天下的能力!你是寶物!”
蕭雲眼角抽動起來。
然後苦笑道:“你這一招禍水東引用的不錯啊,而且確實的也會讓北魏強大起來,也算是全了你聖女的職責,算是一舉兩得了。”
拓跋天兒說道:“何止是兩得?會擁有一切好處,我只想到了好處,根本沒有想到壞處!”
“可是……你就沒有想過,即便是你成功了,又能怎麼樣?我即便在你們這裏,但只要我想要害你們,你們根本發現不了,甚至還會主動來幫助我,到時候將整個北魏顛覆……”
“別把自己說的那麼忠誠,其實你我都明白,你對秦國的歸屬感,並不是很強,只要在現在的秦國國主還活着的時候,我們不去動它,只積攢力量,當他死了,我們再動手,那你就不會有任何抗拒了。”
“可是……”
“而且……若是你成了北魏的人,那一切都解決了,一切……都解決了。”
拓跋天兒說這句話的時候,認認真真的盯着蕭雲,眼睛中滿是期待,失望,乃至委屈,絕望。
蕭雲心中便是一震。
是啊……
如果真讓拓跋天兒成功了,那真的是一切都解決了。
不光是天下的事。
還有他們兩個之間的事。
那橫在兩人之間的鴻溝,也不復存在了吧。
蕭雲本想反駁。
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啊。
世間之事錯亂複雜。
如同亂麻。
還不能快刀斬亂麻。
只能費力的找到其中一根線。
然後想方設法去解開。
若是錯了一點,哪怕只錯了一點……
或者是稍微急躁一點,就會形成死結,怎麼都解不開了。
拓跋天兒想要達成的那個目標,讓她只能做這種有些過分的事。
不過這好像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長嘆一口氣。
蕭雲終究是一聲長嘆,不去評價。
然後擡起頭來,說道:“這裏算是你的老家,算是你們拓跋家所有根基所在,但現如今,這裏還能留下多少力量可用?我總覺得好像不是太多。”
“總要去看看,能剩下多少算多少吧。”
“倒是也只能這麼辦了。”
馬車來到城門。
城門處竟然連看守都沒有。
城門就這樣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