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大太監額頭上的冷汗都流下來了。
然後突然問道:“蕭公子,你是聽到他們有幻玉開始,就想到這種計策了”
蕭雲說道:“是啊,怎麼了也不過就是順水推舟的計策,算不得什麼。”
“這這還算不得什麼”
“是啊。”
“好你行你可真行”
大太監眼角抽動着,甚至有些惱火的看着蕭雲,弄得蕭雲一時之間也摸不着頭腦,不明白自己是哪一句話把大太監給得罪了。
後者更是直接氣呼呼的離開了,連一頓飯都沒有喫。
蕭雲撇了撇嘴,眨了眨眼睛,然後也同樣惱火的說道:“不喫省了哼,多出來的,喂狗”
蕭府中現在之後一條狗,曾經管事養的那一隻。
原本是要殺了喫肉,卻被蕭雲給救了下來,然後就養在旁邊的院子中,有空的話,還會過去看它兩眼。
狗嘛,好喫好喝應該就足夠了,其他蕭雲是這麼想的。
他這邊在生氣,大太監卻已經快馬加鞭的回到皇宮之中,將蕭雲說的話都告訴給了陛下。
要說大太監的記性也是真的好,果然是沒有一點天賦異稟的,就很難爬到這種高位來。
所以幾乎是一字不落。
尤其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地方,更是原文複述,連語氣表情都極爲神似
陛下聽完之後,也是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思議。
“曾聽人說,凡將攻城,其上伐兵,再上伐交,最上者伐謀亂戰之中以謀略安天下者,可拜上將軍但今日蕭雲之舉,卻比謀略更深遠,更徹底謀略無非明暗,他這策略卻直達本源,所謂釜底抽薪,伐的是國運,伐的是民心如此人物,朕又當如何對待”
大太監嘆了口氣,也是苦笑起來,說道:“當時老奴聽到蕭公子解釋完之後,只覺得一陣背心發涼,好似有陰詭之物爬上背脊,從後勒住老奴脖頸,讓老奴一時之間根本喘不過氣來蕭公子如此深邃的計策,就像是他高高在上,立於天地之畔,俯視偌大疆土,芸芸衆生,隨後手指輕點,便決斷一方生死太過可怖”
陛下點了點頭,說道:“朕倒是沒有你這般感受,卻也能感覺出此人可怕,彷彿能看到未來多少年之後,一片原本極其繁榮的城市,變成鬼域死城一般讓人畏懼。”
沉默一陣,陛下突然問道:“所以你說朕應該怎麼處置這個傢伙朕在幻玉這個問題上想了近一個月,三種結果,朕一個都沒有想到,朕到底應該如何安排蕭雲是放任自流,還是委以重任亦或者索性讓他徹底消失,省的這無拘無束的傢伙,某天干出什麼毀天滅地的事來。”
這種問題,大太監就不好回答了。
若是按照常理,他只能當做聽不到,低着頭等着陛下接下來的絮叨罷了。
可這一次,大太監卻擡起頭來,輕聲說道:“陛下,其實現在想來,蕭公子這聖品之名,也並非什麼壞事。”
陛下一愣,隨後重重點頭道:“是啊朕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聖品,呵呵,百年一聖品,千年出聖人,蕭聖品怕是終究要變成聖人。”
聖人,一個很奇妙的存在,也是極爲尷尬的存在。
地位高,高不可攀,甚至可與君王平起平坐,行走人間,不論哪個國家,都可長驅直入。
但若說實權,卻又什麼都沒有。
權勢權力方面,就跟一個普通人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所以他能做到的事也比較少。
並且聖人原本就是一道枷鎖,想要保住這份名頭,必須極其愛惜自己的羽毛,遇到萬事萬物,必須要按照自己設定的條條框框行事,絕對不能超過。
若是超過,他將會失去自己的名聲。
而名聲是聖人唯一擁有的東西
原本陛下也是這樣想的。
可如今卻漸漸忘記了蕭雲聖品的身份。
這其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蕭雲好像不是那麼太在意自己的名聲
“呵呵。”
陛下苦笑一聲,說道:“哎,你覺得聖人之名,真的能束縛住這位輕佻的天才嗎”
大太監眼角抽動一下。
冥思苦想之後。
才輕聲說道:“天才有很多,但蕭公子只有一個。”
說完便沉默下來,不再言語。
陛下則是嘆了口氣,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擊。
這也成爲了書房之中唯一的聲響。
好一陣後,陛下擡起頭說道:“罷了,畢竟年輕,就任由他去胡鬧了對了,跟下面的人說一聲,將朕喜歡幻玉的消息,傳出去。”
大太監立即應是。
等他要出去的那一刻,陛下突然問道:“平日裏你也不見你對哪位朝臣上心,如今爲何如此幫襯蕭雲”
大太監猛地一驚,卻立即平靜下來,悠悠轉身,輕聲說道:“蕭公子對老奴有恩。”
“他對你有恩”
陛下有些不太理解。
畢竟他知道大太監第一次見到蕭雲的時候,陛下也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除此之外兩人再無交集,哪來的恩情可言
大太監平靜的說道:“是的陛下,蕭公子對老奴有一塊肉餅的大恩。”
陛下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嘆了口氣說道:“這個恩情,可不光是你欠下了。”
隨後擺了擺手,讓大太監離開了。
等整個房間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陛下搖頭嘟囔道:“這下子,若是能少點惹禍,該有多好朕雪藏他幾年,一方面可以磨他的脾氣,另一方面可以留給後人用,何樂而不爲可惜這小子好像是想要馬上站出來,好像不想等那麼久了,這又是爲了一個曾經蟄伏二十年的後生,隱忍功夫天下無雙,卻又爲何在此時冒出來,一出來便立即用大手段攪亂天下,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
一邊嘟囔着,陛下一邊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張畫卷,打開,裏面是一副字帖。
字帖自然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上面的內容,卻是蕭雲曾經那首在醉仙樓中藉着酒意吟誦的詩詞。
尤其在最後一句上,看了很久很久。
隨後仰起頭,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明明滿是爐火暖意,卻只覺得四處都是冰冷。
最終苦笑一聲,說了句“然也”。
沒人聽到。
即便是有人聽了去,怕是也不明白陛下到底是在說什麼。
時光如梭,內憂外患漸漸的消失了。
原本人人自危的一個世界,突然之間就變得平靜起來,正常起來。
京城中的百姓不再想着怎麼弄點糧食積攢上,也不去念着那些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的窮親戚了。
他們就像是幾個月前一樣,每日作息,勤勞而市儈。
這種改變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事實上就是自然而然的,沒有人下達一個“大家恢復生活”的命令,也沒有人舉着告示對大家喊“現在安全了”之類的事情。
混亂,來自於突發的緊張。
平安,來自於長時間的平靜。
從人人自危中恢復過來的尋常百姓,只覺得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也並沒有意識到其實是有人爲他們負重前行。
有人用一輛輛的馬車開闢出無數條賑災線路,有人用陰謀詭計換來糧食填飽了災民的肚子,有人想出這一切計劃,讓一場原本必定會出現在的災難,化解到危害最小的地位。
若是百年之後有人詳細的記錄這段歷史,怕是會感慨一句“當時只道是尋常”吧。
普通人生活,就是這樣。
沒有人擁有“時代見證者”的自覺,或者帶着這種自覺生活,只有轉過頭回憶生平,纔會隱約的意識到自己到底生活在怎樣一個特殊的年代,經歷過怎樣的時代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