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這一手和他計算中的不同，讓林辰難以展開對蘇曉預想的進攻。
思索一會兒後，林辰選擇脫離局部戰場，靠放棄一部分打入蘇曉控制區域內的棋子爲代價，贏得了先手權。
這是他向來喜歡的戰術，棄子爭先。
啪。
他的棋子直接落到了戰場外的另一邊。
林辰說道：“人類的修煉境界目前只能抵達聖賢級，就算有可以和大魔級邪物對抗的所謂‘大聖級’，那也是對付的沒有完全甦醒，狀態極差的下級大魔邪物。”
“上級大魔邪物呢？還有更恐怖的，利維坦級邪物呢？”
“邪物絕不會坐視人類發展的比它們更強，它們會在那之前就掐斷文明的火種，享受文明的盛宴，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看法，而是歷代古代文明，它們都毀滅了，這個事實告訴我們的。”
“要想人類保留下火種，唯有發展航空航天技術，唯有一部分精英遠離地球，乘坐新時代的諾亞方舟遠去……而那些希望之舟中，必然會有你的船票。”
蘇曉應了一子，問道：“那民衆呢？航天技術，能讓所有人一起逃離地球嗎？”
林辰搖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大衆，是必須要拋棄的。爲了人類文明延續，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而他們就是代價，艦隊不可能帶着每個人離開。那些邪物也需要足夠的獵物，才能得到撫慰，降低追擊我們的可能性。”
蘇曉沉默不言，在尋找棋盤上林辰佈局的破綻。
“唉，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過於殘酷了。”林辰嘆氣道：“可宇宙從不溫情脈脈，也沒有講述童話的空間，只有絕對的冷酷和理性，才能讓人類文明在宇宙中延續下去。”
蘇曉落子，迴應道：“按照現在的局勢來看，全世界範圍內，只有中夏大致控制住了邪物的災害和次生災害，反觀西方文明，他們發現邪物不會毀滅他們的統治時，他們選擇放棄了民衆，保全精英的利益，淪落到如今悽慘的狀態。”
“遠古時期的大禹治水，再到近代的鼠疫，再到現代的抗洪，抗震，抗擊疫情，抗擊邪物……無數鐵的事實證明了，不拋棄民衆的一方，比把民衆放上天平計算得失的一方，更擅長對抗災難，更適應這個世界。”
林辰對蘇曉的落子早有預料，他沒怎麼思考，立刻迴應一子，邊下棋邊說道：“中夏是河流文明，西方諸國是海洋文明。河流文明以耕地爲基礎，離開耕地後，大量的農人就活不下去了，耕地是無法轉移的固定資產，只能拼盡全力守護，所以，當河流文明遇到災難時，第一反應是衆志成城，抗擊災難。”
“海洋文明則不一樣，海洋文明依賴於貨幣，貨幣是流動資產，所以海洋文明遇到災難的第一反應，是理性的計算成本與收益。”
“如果我們只有地球視野，只去看歷史上發生了什麼，那確實會得出你的結論。”
“然而時代是會變化的。”
“在古代，中夏保持了長久的世界第一。在近代百年國恥被洗刷後，中夏重新回到了她應該在的位置。”
“可王座總會風水輪流轉。”
“看着現在繁華的中夏，我總會想起國力衰落之前的大清，對於某些經驗過於自信，認爲它們一定會千秋萬代都適用。”
蘇曉皺了皺眉。
林辰笑道：“蘇曉，問問你。宇宙星空，更適合河流文明呢，還是海洋文明？”
“深空中的準則，會和地球上的完全不同，二者的差距遠遠大於工業時代和農業時代。保護民衆，民貴君輕，確實是符合地球視野的觀念，可到了深空中，到了遙遠的未來，放到宇宙視野來看，這種觀念還適合嗎？”
“我們的時代，是一個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時代，過往的價值和經驗不再具備太多指導意義。”
“隨着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仿生人的普及和使用，絕大多數的人類將沒有任何價值，甚至某種意義來說，他們是人類這個文明的負資產，拖油瓶，絆腳石。”
“呵呵，當然，他們中可以成長出適合修行的修行者，然而我們再擴大來想一下呢？在殘酷的宇宙中，爲了節省資源，我們完全可以採用人工的方式培養‘大衆’，體外受精，體外培養，外加優秀的基因優化技術，我們可以憑空培養一大批有機會獲得靈能力量的人。”
“你看，延續文明，並不再需要人數最多的羣衆了，這是千萬年從未有過的變化，難道我們要對此視而不見嗎？”
“很多人說，現在的人類文明，是5%的人佔據了500%的財富，95%的人承擔了400%的債務。依我看，確實如此，但從另一個角度上說，爲什麼不是那5%的精英創造了500%的價值，而95%的大衆，只不過是做着毫無價值的工作，寄生在人類文明身上的寄生蟲？”
“你看中夏爲了保護民衆，花費了多少修行者的人力物力啊，每年有多少修行者爲民衆犧牲，又有多少修行者栽到毫無意義的救援隊和調查隊當中，荒廢了寶貴的修煉時光，浪費了不知道多少資源，我看着都覺得心疼。”
“如果你不去保衛大衆，又有足夠的資源提供給你，這段時間內，以你的天賦，你的修爲肯定又有提升，恐怕超凡儀式都開始有眉目了。”
“蘇曉，愛人類文明，並不意味着你要愛每個人類的個體。愛個體，是小愛，愛整個人類文明這樣的宏偉敘事，纔是真正的大愛，爲大愛捨棄小愛，方爲聖賢。”
蘇曉的落子進入了林辰提前佈置好的圈套中，被林辰一頓窮追猛打，陷入了不小的劣勢。
但蘇曉也在尋找反擊的機會。
他出其不意，在林辰的棋勢之外巧妙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