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夏禹轟開巖壁，穿過牆壁，站在牆壁另一邊的位置，不住的皺眉。
“發現了嗎？”
聲音從四周的巖壁後傳來。
寧於文的聲音冷漠響起：“這就是我真理平原的‘真理’，建立在地下的迷宮是不停變換着的，變換着的不止是迷宮通道，還包括重力的方向，一旦陷進去，除非依靠我的幫助，否則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從迷失中走出。”
“放棄吧，在這裏死磕下去，對我們誰都不好。”
夏禹沉聲道：“你根本沒有瘋，你沒有化作王侯級邪物，爲什麼？”
四周牆壁的聲音沉默了一瞬。
“哈？”寧於文的聲音嘲諷中透着一絲悲涼。
“王侯級邪物……和聖賢，又有什麼區別呢？”
“都是寄生在文明身上的可憐人，文明衰亡，真理平原半污染，我們也撐不住，那點信仰根本分擔不了我們的瘋狂，只能靠掠奪和獻祭來維持戰力……倘若不維持戰力，其他聖賢就會先化作王侯級邪物，將你庇護的人喫掉。”/
夏禹說道：“可以自封，可以沉睡，等待文明重建，而不是爲自身掠奪文明找藉口。”
這句話又讓寧於文沉默了一小會兒。
“我不知道你是來自那裏的修行者，你大可嘲笑我的自私與猜忌，在這種環境下，自封在地球等於把生命交給他人，太危險了。”
“唯有將自身的真理平原衍化做長存星界的祕境，自封於祕境中，等待下一世代文明開啓，纔有一線生機。”
隨着四周傳來的話語，一顆子彈穿透巖壁，擊在夏禹的眉心正中。
夏禹渾身燃火，沒有倒下，雙目從先前略帶悲傷的眼眸，變得充滿決意。
……
轟！
血王座中。
蘇曉和夏禹真實幻象突入血肉內壁，在血王座中橫衝直撞，卻在沒一會兒後停下了腳步。
他們在這裏看到了生活着的人類。
還尚存理智的人類！
一個小女孩將鮮紅血肉的寄生體當做衣物，跌坐在血肉內壁前，驚恐地看着蘇曉和夏禹兩人。
“你……你們是誰？”
聽着她的聲音，蘇曉感覺身體逐漸變冷了下來。
楚尤立根本沒有化爲邪物，在這座真理平原裏，還存在沒有瘋掉的人類，這就代表他還有理智尚存。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明明還有理智尚存，卻還有組建劫掠隊，去襲擊周邊聚落，抓捕人口來血祭？
蘇曉轉過身。
楚尤立跟了上來，祂沒有皮膚，身上滿是彼此纏繞着的，展現着無遮擋的肌肉，神經，血管和閃爍着生命力光芒的骨骼。
他看了眼蘇曉身後的小女孩，沒有立刻發動攻擊，而是和蘇曉對峙着。
“爸爸！”
小女孩喊道，朝着楚尤立撲了過去。
楚尤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他身上三坨巨大的血肉散發出不詳的波動，女孩似乎也感到了什麼，快速沿着通道逃跑着。
“感謝你們的留手。”楚尤立說。
蘇曉完成了對楚尤立外部靈覺的操控，開始操控視覺，他說道：“這倒不用謝，只是……眼前這和我得到的情報不符。”
“你不是墮落成王侯級邪物了嗎？怎麼還保持着理智？”
他這個時候，彷彿蘇曉的好朋友一樣，不介意和蘇曉花些時間聊天。
蘇曉懷疑，他是給自己的“女兒”爭取時間，想讓她逃得更遠。
但蘇曉也不會放過機會，對方想聊天正好，他一邊用心靈手術加強這方面的暗示，削弱對方的敵意，一邊用微觀世界繼續控制。
蘇曉說道：“沒有本質區別？你是指他們都在被污染嗎？”
楚尤立說道：“是啊，聖賢擁有無窮盡的心力，但無窮盡的心力使用越多，得到的污染就越多。”
“平日裏維持略超過超凡九階的戰力還好，還可以依靠真理平原裏的文明誕生的文明力量抵消污染，偶爾高烈度作戰，也可以很容易承受，很快消化。”
“但我畢竟不掌握幻術世界咒星異能，沒有這一咒星異能，開闢真理平原，是要消耗自身文明的文明力量的，在文明崩毀前，這還好，根本察覺不出異常，可等到文明崩毀後，就只能將周圍庇護着的人拉入真理平原，由他們充當真理平原裏製造文明力量的‘文明’。”
“大地上的文明力量是有限的，聖賢的數量卻有些多，意識到這點後，我和寧於文便明白，我們剩下的道路唯有一條，那就是儘可能掠奪文明力量，在星界中將真理平原固定爲祕境。”
“唯有這樣，我們才能在自身的真理平原崩潰前苟延殘喘。”
蘇曉說道：“你們不能自封沉睡，等待文明力量重建恢復嗎？”
這時，蘇曉的心靈手術讀取到對方的淺層思維：
“這人到底什麼來歷，疑似掌握咒星八階的真實影法術……”
“他召喚的真實幻象難道是夏禹嗎？”
“還對現在的局勢什麼都不懂，太天真了……這是一場無解的囚徒博弈。”
囚徒博弈……蘇曉猛地明白了。
在現在的情況下，像楚尤立這樣的聖賢，有三個選擇。
一個是勉強庇護着自身周圍的文明，不去劫掠，讓文明發展，但這樣，自身會不停滑向瘋狂，同時還不能肆意戰鬥，因爲越是壓榨心力，越會瘋狂，戰鬥力會下降，難以庇護自己想要庇護的人。
一個是成爲劫掠者，掠奪地面上其他的文明力量，這能恢復理智，保持較好的狀態，遇到強敵也可以肆意壓榨心力，短暫不懼瘋狂，還可以利用文明力量，嘗試將真理平原固化爲與世隔絕的祕境，在祕境中苟延殘喘。
第三個選擇，是將自己自封，等待地面上的文明重建，重新恢復巔峯，在文明力量足夠的時候，即使不用掠奪，也可以維持較好的狀態，那時再甦醒。
對文明整體來說，最好的選擇，當然是第一個和第三個，有能力庇護文明的聖賢就儘量庇護，沒能力的就自封，等待文明力量恢復。
但這個選項，有太多太多不確定。
比如，不確定邪物是否會毀滅文明，文明是否能在邪物和邪兆的影響下重建。
再比如，不確定其他的聖賢，是否也會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倘若即將瘋狂的聖賢選擇自封，而其他聖賢選擇儘可能掠奪文明力量，把真理平原固化成祕境，躲進祕境，那自封就等於自殺，不一定能撐過兩個文明之間漫長的時間。
很顯然，楚尤立和寧於文，做出了他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