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夏的都城”遠遠的，蘇曉看着麥田拱衛下的原始城市。南下的一路上，蘇曉見到了諸多部落，或者說，開始進入農業時期的部落。這個時期，各個部落的政治制度和社會文化堪稱百花齊放，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看不到的。有的部落是女性氏族，她們以採集爲主要生活方式，男性反而要在家裏帶孩子，孩子隨母親姓，她們的婚姻也非常開放，就算想找孩子的父親，都有些困難。有的部落沒有領袖，是沒有誕生出單獨領袖的部落，他們是最早的共和制，有好幾位精明強幹的獵人互相商討計劃，有點像之前見到的山鳥氏，這樣的部落並不少。有的部落擁有很豐富的，描述“綠色”的語言，在平常人看來一模一樣的綠色，在他們眼裏其實是有很大區別的，他們能從幾種蘇曉看來完全一樣的綠色中，找到獨特的那種。到了更南方，蘇曉看到了那些開始種植農業，發展畜牧，組織糧食生產的部落。所有這些部落，都比遊獵部落更加血腥，殘忍，兇暴。他們殺人，成組織成規模成體系的殺人，血腥祭祀，奴役，搶劫，強暴，研究武器蘇曉遭到的敵意，比之前遊獵部落所在的區域加起來還多。在深入進去，瞭解他們之後，蘇曉默然了。這些農業部落陷入了一個陷阱。幾乎不增長，在災年甚至減少的土地資源，根本無力負擔起幾何數目增長的人口。土地不能承擔人口怎麼辦開墾的土地耗盡肥力了怎麼辦喫不飽怎麼辦人們給出的答案不是改革農業技術，而是戰爭。這在學術上，叫“馬爾薩斯陷阱”。戰爭是一件殘酷又徒勞的事。站在人類整體的角度，戰爭迫使人類將大量的資源投入在了殺死彼此，而不是獲得更多糧食上面，這些資源和努力都是浪費的，但卻沒有辦法。假如兩個部落，有大致相同的資源，可以投入到生產和戰爭兩件事情上，投入給生產的部落，短期內是無法抵抗投入給戰爭的部落的。即使長期來看，投入生產是一件有利的事，只要把戰爭力量維持在足以防守就夠了，可投入給戰爭的部落，從戰爭中獲取了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隸後，又積攢起了更強的實力，可以去吞併其他崇拜和平的部落，形成強者更強，弱者更弱的馬太效應。更直白的說，越崇尚戰爭的部落越強，越崇尚和平的部落越弱。投資掠奪性的武器，建立暴力和血腥文化的羣體，最終擊敗併吞並了那些投資生產工具，崇尚和平，更溫和的羣體，把後者變成了奴隸或屍體。這是一場瘋狂的內卷。是一場無法停止的軍備競賽。是最早的黑暗森林，最現實的囚徒困境。蘇曉聯想起自己玩過的4x遊戲“星海”，他曾和羅莎莉一起玩過，在那個遊戲，玩家之間的對戰裏，總是早早對周邊發起吞併戰爭的玩家，會贏過和平種田運營的玩家，那怕遊戲官方已經給早戰玩家加了一大堆懲罰，也是如此。蘇曉繼續往南走。當禹和嬌談論起他時，他也從別的部落裏，聽聞了“夏”這個強大的部落。夏是諸多部落的領袖，夏王殘暴，曾經因爲開會時，一個部落首領遲到，就把他處死。他麾下有九十九名不事生產，專門從事戰爭的保衛隊，稱爲九十九鐵衛。夏每年都會對外開戰，掠奪奴隸，糧食和土地，直到近幾年，說是因爲得罪了上天，上天派下河妖懲罰，才收斂了一些。即使是這樣，夏王也親自帶人討伐“三苗”，他們不得不逃離家園，背井離鄉。“河妖”蘇曉聽到這話後，第一時間想起的，是邪物“文明誕生，邪物也如影隨形夏文明已經這麼強大了麼，引起邪物關注了”蘇曉想了想，幻術世界裏的邪物，應該都是他打過的，有水晶碎片的。蘇曉殺的海族邪物最多，所以夏面對的河妖，大概也是海族邪物。他遠遠便看到了丟在城外的大屍體，許多人在切割着。蘇曉靠了過去，卻被幾個身穿盔甲的士兵攔下。“什麼人，不許靠近，前面是王的戰利品。”一位士兵說道。蘇曉已經用極化認知學過他們的語言，這些語言都是在蘇曉認知範圍內縫合出來的，不是新發明的東西，靠極化認知便能學會，因此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你們在做什麼”蘇曉問。“切割戰利品，禹王說，晚上分食這妖怪屍體，吃了的人能獲得妖怪之力。”蘇曉說道：“你們瘋了嗎”這可是邪物的屍體未處理過的喫下去，大概率會發瘋，變異“你是什麼人，敢對鐵衛無禮”一人開口，拔出刀劍，直接向蘇曉砍來。蘇曉皺了皺眉。“定。”那人瞬間動彈不得，刷刷刷。好幾名戰士拔出了刀，指向蘇曉。“通靈者哼，我們九十九鐵衛，殺過的通靈者，都超過五指之數了，給我上。”蘇曉看着他們涌來，嘆了口氣。能好好說話嗎過了一會兒。地上橫七豎八躺着一羣身穿皮甲的鐵衛。“我說，你們能聽人說話嗎”蘇曉蹲在一人旁邊，開口說道：“不要一見人就打。”這些倒在地上的鐵衛滿臉驚恐：“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們感覺，這人的實力，和他們的王比肩甚至更強蘇曉嘆了口氣：“我只是一位路過的旅行者。”旁邊，更多的人趕了過來，他們看到鐵衛都被放倒了，頓時噤聲，根本不敢靠近。但是有人遠遠拉弓，對蘇曉射擊着。蘇曉也懶得理他們，一隻手提起那海族邪物屍體，放在前面，當做掩體。不是給自己擋，而是擔心流矢把這些戰士傷到了。“定。”“定。”“定。”蘇曉的聲音響起。向他射擊的弓箭手被一個個接連定住，動彈不得。蘇曉朝着他們走過去，穿着獸皮，蓑衣，斗笠，武器只有枯枝般的手杖。望着他們如見神魔般驚恐的表情，蘇曉開口道：“我想見見你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