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鈺城跪在地上努力睜開眼睛去看從裏面漫步走出來的男人。
傅鳳城撐着一把黑色大傘,傘下面露出男人冷漠得沒有絲毫感情的面容。雨水打在了他的皮靴上,也被風吹灑在了他白色的襯衫上。但他手裏的大傘在風雨中卻絲毫沒有偏移,依然穩穩地罩在他頭頂上。
“大…大哥。”傅鈺城聲音有些嘶啞,雨水讓他的眼睛疼痛不已卻不得不努力睜開看朝自己走來的人。
傅鳳城在院門口站定,淡淡道:“順伯,你回去休息。”順伯看看兩人,長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走了。
傅鳳城站在院門口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傅鈺城。
“傅鈺城,你在做什麼?”傅鳳城沉聲道,大雨中他的聲音依然低沉卻清晰可聞。
傅鈺城努力擡起頭來,雨水不停地從他臉上滑落。長時間被雨水侵襲,他的眼睛也有些泛紅,“大哥…求你、求你,饒了我娘。”
傅鳳城道:“饒了你娘?”
傅鈺城連連點頭,“求你饒她一命,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傅鳳城脣邊泛起一抹冷笑,“老四,我以爲你這一年長進了,竟然還是這麼幼稚。”
傅鈺城在雨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對上傅鳳城的眼神他思緒隱隱有些混亂,“我能怎麼辦?我…我能怎麼辦?她是我娘啊…”似乎情緒終於崩潰,傅鈺城趴在大雨中放聲大哭起來。他求過他娘,求她誠心向爹向大哥認錯求饒,得到的卻只有他娘“沒出息”、“廢物”的謾罵和斥責。他求過他爹,卻也絲毫無濟於事。
或許人生總是這樣,你得到了什麼就得失去什麼。他從小受盡寵愛,現在就得承擔這份寵愛帶來的羈絆。但是他依然感到恐懼,他沒有辦法。他不知道怎麼才能救他娘,但他也無法就這麼放着不管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
“站起來。”傅鳳城沉聲道。
傅鈺城一愣,有些茫然地擡起頭來。
傅鳳城低頭看着他,“站起來。想要救你娘,可以。”
不等傅鈺城露出喜色,只聽他的聲音冷冷道,“打倒我。”
一瞬間,原本打在身上的雨水都彷彿變成了凜冬寒冰。
其實傅鈺城從來都沒有正經的和傅鳳城交過手,因爲一旦對上傅鳳城他總是很快就會潰不成軍。所以他無法探知傅鳳城的實力,這也更加深了他對傅鳳城的恐懼。
或許傅鈺城自己都意識不到,他骨子裏對這個大哥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感。
“我……”
傅鳳城冷聲道,“如果你連這都做不到,就沒有資格跟我求饒,更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傅鈺城咬牙,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雨幕中,傅鈺城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傅鳳城依然單手撐着傘站在那邊,雨點打在他腳下濺起朵朵水花。
這實在是一個非常輕視對手的態度,傅鈺城咬了咬牙,大吼一聲朝着傅鳳城撲了過去。
傅鳳城只後退了一步就避開了這毫無章法的一拳。
傅鈺城轉身又是一拳襲來,傅鳳城空出的一隻手隨意招架,抓住了傅鈺城的手腕往外一甩,傅鈺城整個人就被甩了出去。
傅鈺城有些狼狽地拍起來,就看到傅大少依然撐着傘神色漠然的站在那裏,與剛出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傅鳳城微微挑眉卻沒有避讓,擡腳輕輕一踢傅鈺城掃出去一半的腿就猛地一抽,一陣劇烈的刺痛整條腿彷彿都要麻木了。他咬牙堅持着沒有回撤,但力道卻已經卸去了七成,碰到傅鳳城腿上不痛不癢,甚至反而被傅鳳城踢了出去。
傅鈺城紅着眼睛怒吼着,站起身來撲向傅鳳城。
他已經將這一年的訓練全部都拋到了腦後,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打倒傅鳳城!
傅鳳城連續避讓了幾下,微微揚了下眉梢。
擡手將手裏的雨傘往外一送,雨傘落到了站在門口的守衛手中。
即便是在暴雨中,傅大少出手依然快如閃電,傅鈺城那毫無章法的亂拳根本對他構不成任何傷害,傅鈺城再一次被一腳踢了出去跌落進了雨水裏。
雨水沖刷着傅鈺城,脣角的鮮血被雨水一起衝到了地上消失在水中。
傅鈺城躺在地上輕咳了幾聲,聽到身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傅鳳城已經走到了他跟前,語氣平靜地道,“起來。”
傅鈺城咳嗽着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很看不起我?”
傅鳳城並沒有答話,只是低頭平靜地看着他,那眼神與看一件死物沒什麼區別。
傅鈺城顫抖着撐着地面慢慢站起身來,再一次朝着傅鳳城撲了過去。
這一次他的打法更加瘋狂,彷彿拼盡了自己所能有的全部力量。傅鳳城也沒有留情,一次一次傅鈺城倒在雨水中再掙扎着爬起來。
傅鈺城的動作越來越艱難,渾身是傷。血水染紅了他的衣服,但很快又被雨水沖走什麼都沒有剩下。
傅鈺城再一次被捏住了脖子,一隻手被反扣在身後,整張臉幾乎都要被按進了水裏。
傅鳳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還打嗎?”
血跡從他口中溢出,傅鈺城咬牙道,“打!”
“好。”傅鳳城放開手,下一刻擡腳將人踢了出去。
“……”遠處的走廊下,有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傅應城忍不住拉着媳婦兒的胳膊,瑟瑟發抖。
二少夫人見狀心裏氣不打一處來,“你抖什麼?”
傅應城小聲道,“幸好…幸好我沒有惹大哥親自收拾我。”
傅平城有些遲疑,“我們…是不是該過去勸勸?”看大哥把四弟當成沙包一樣打,別真給打死了。
傅揚城和傅安妮躲在柱子後面偷看,傅安妮也有點簌簌發抖,大哥還是好可怕。
傅揚城卻雙眼閃閃發亮,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之後,傅揚城反倒是越發崇拜強者了。
只要他夠強,這世上誰還能綁他?
“還是…算了吧?大哥應該有分寸。”傅應城摸摸鼻子道,誰敢勸大哥啊?哦,大嫂除外。
但是大嫂連面都沒有露,顯然是不打算管這事兒了,他們就不要多管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