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國內的各大勢力之間邊界線自然不會像國境線那樣涇渭分明,對普通人也沒有任何限制,只要不派大批兵馬越界無論做什麼都沒有人管。
這小城雖然小,但火車站卻十分熱鬧,因爲無論從雍城去京城去北四省還是去嘉州西北的火車都必須從這個地方過。平時看着不怎麼起眼,但這個時候四面八方的人卻都恨不得涌向這裏。
火車剛一停下,衆人就被車站的人山人海嚇了一跳。
無數人扛着大包小包,扶老攜幼只要看到有火車停靠就想要往前衝。
這個季節天氣炎熱,這麼多人擠在一起空氣裏的味道自然也不會有多好聞。饒是商緋雲這樣在道上混過,許多低層陰暗處都見識過的人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想要伸手捂住鼻子。
“怎麼這麼多人?”商緋雲道。她之前也幾次經過這裏可沒有這麼熱鬧,這裏只是南六省交通線上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城而已。
姜毓滿不在乎道,“從嘉州跑出來的人吧?只要能上車,去哪兒他們並不在乎。”不只是水災,嘉州先前還在打仗。無論是有錢人還是窮人,面對戰爭能想到的都只是逃離而已。
冷颯默默看着站臺上擁擠的場面,沉聲道,“走吧,有人在外面等我們。”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裏感慨什麼。
駐守這邊的人已經提前替他們準備好了車,他們得在這裏捨棄火車開車前往嘉州。
商緋雲嘆了口氣道,“我現在就覺得咱們這一趟,前途多舛了。怎麼樣,姜二少,你撐不撐得住?”
姜毓露出了一個虛僞的假笑,“多謝商會首關心,姜某還撐得住。”
二百多個全副武裝的人從車裏走出來,還是讓原本鬧哄哄的站臺安靜了片刻。不說那些人背上揹着的傢伙,只是這些人的衣着神態就足以震懾大多數還沒有失去理智的普通人。
人羣飛快地讓出了一條路來,讓這些人快速通過。
他們只是想要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生活,並不想惹事。
看着一羣人的背影走遠纔有人忍不住小聲議論,“那些是什麼人啊?”
有人回道,“這還看不明白?南六省的兵唄。”
“我當然知道那是南六省的兵,但是那兩個女人還有那個公子哥兒,這麼多人護送三個小姐公子,可真是……”他們當然也見過不少南六省的兵,但還是感覺這些人除了衣服一樣跟他們見過的那些還是不太一樣的。
“可能是哪個將軍的太太小姐吧?”有人不太確定地道。很快又一輛車進站站臺上再次喧鬧起來,說話的人也無心再繼續剛纔的話題。
駐守在小城附近的將領早就提前得到了通知,爲他們準備了八輛運輸用的大卡車,還有大批的乾糧和槍械彈藥。雖然他們從雍城出來也攜帶了大批武器,但這玩意兒又不嫌多隻要能裝得下就行了,冷颯還是鄭重地謝過了專門帶着車隊等着他們的人。
不僅如此,對方還貼心地貢獻了幾位熟悉嘉州道路和地形的司機和嚮導。他們雖然不缺司機,但對嘉州熟悉卻沒有幾個正是得用的。
外人並不知道傅大少的情況,就連等着他們的將領都不知道冷颯這個時候去嘉州做什麼。只是看着許多人都提着封箱嚴密似乎十分沉重的箱子,只當傅少夫人是去送什麼重要的東西了。這位傅少夫人據說也是個能出得了廳堂,上得了戰場的角色,督軍派她送什麼重要東西也是有可能的。
這邊的路比雍城那邊更爛,所幸經過了這幾天大多數路段都已經被清理出來了不影響行走。一路上依然能看到不少狼狽的百姓拖家帶口地往南走,這些人看着這樣一個車隊,還有車上那些明顯拿着武器氣勢洶洶的士兵也不敢上前來阻攔,一路上走得倒是還算順利。
晚上天色已經暗下來的時候他們進入了嘉州境內,在一個村子外面停了下來。
此時已經是夜晚,但那村子裏卻沒有一點光亮。負責給他們領路的嚮導說,這村子裏的人應該早就逃到南六省去了。
這裏距離南六省近,雖然受災並不嚴重,但這種小村子本就沒有幾戶人家還住在往南走的必經之路上。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先一步就會收拾好細軟跑到安全的地方去,就算沒受災他們也未必敢留下。
畢竟誰也不知道那些難民之中會有些什麼樣的人,那些人路過這裏看到這些村民安安穩穩地生活着又會發生什麼事。
冷颯讓人進去查看,裏面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屋子裏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真正意義上的乾淨,除了大件搬不走的桌子之類什麼細軟糧食都沒有,就連水缸都不知道去哪兒了。這種貧瘠的小村子,那幾個桌子也不過是木頭簡單拼出來的不值什麼錢,就算被人拿走了回頭去後山砍樹請同村的人再做一個就是了。
這裏的人顯然不是匆匆逃走,而是收拾好了家裏之後才離開的。
“今晚;“今晚就在這村裏休息吧。”冷颯吩咐道。
這一天的顛簸實在是折騰人,冷颯和商緋雲是習武之人都覺得有些難受,姜二少卻早就已經白了臉。
雖然村子裏什麼都沒有了,不過至少還有屋子有竈臺,村裏後面就有樹林有柴可以燒。看樣子這裏的村民早晚會回來,明天走的時候給留下一些錢就是了。
冷颯一聲令下,幾輛車都被開到了村子前面的一片空地上。衆人紛紛下車有人去尋找適合設置崗哨的位置,有人從車裏擡出了食物準備今晚的晚飯。周焱還跑過來說想要去後山看看,能不能打點獵物給兄弟們加餐。
雖然冷颯對此略表懷疑,倒也沒有阻攔他揮揮手讓他帶人去了。
天氣太熱在屋子裏待不住,冷颯查看完四周環境回來就看到姜毓坐在停車的土壩邊上,夜幕中他的身影看上去有幾分單薄和孤寂。
漫步走過去,姜毓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過頭來有些意外,“傅少夫人。”
冷颯看了看他在夜色下顯得格外蒼白的臉色,“你沒事吧?”
姜毓手裏拿着一隻水壺,灌了口水笑道,“沒事。”
冷颯有些歉意,“實在抱歉,不知道你暈車。”人家姜二少好好在雍城當他的地下情報販子,在戲園子裏優哉遊哉地聽戲,結果天降橫禍被傅督軍抓差來嘉州,着實有些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