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諜涯無痕 >第六百六十八章 算度精準
    正在糾結是逃是留的時候,林創忽然發現,日本兵的槍並沒有端在手上,而是扛在肩上。

    這是行軍,而不是戰鬥隊形。

    林創緊張的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下。

    再往下看,果然,這兩隊鬼子並沒有往鐵鈴關過來,而是往南去了。

    再往南一看,南邊有一個平整的操場。

    “出操啊。”

    林創抹了一把冷汗。

    看來自己剛纔並沒有露餡。

    ……

    錢崇文來蘇州,確實是奔着張守正來的。

    因爲他和朱道山關係莫逆,二人深受王院長“曲線救國”那一套理論影響,覺得跟日本人打下去,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亡國。

    要想救國,必須息戰。

    而息戰的最好辦法,在目前這個階段,就是跟日本人合作,建立一個親日政府。

    雖然這個想法由來日久,但王院長一直猶豫不決。

    他擔心會因爲叛逃而被冠以“國賊”,而自己早年創下的英名就會付諸東流。

    相比之下,作爲主要謀士的朱道山卻是非常積極,他一直在極力勸說王院長出逃,而王院長卻沒有表態。

    上個月犬養健祕密來渝,先是見了委員長,勸他放棄抵抗,被委員長嚴詞拒絕了。

    本來他來渝是絕密的,只見委員長,不會見其他人。

    但不知怎麼,被朱道山得知了這個消息,他祕密拜會了犬養健,與他探討了組建親日政府之事。

    犬養健大喜,跟朱道山交換了框架意見。因爲此事過於重大,犬養健也不可能完全做主,二人約定,再派人祕密協商。

    犬養健雖然沒勸動委員長,但他卻見到了朱道山,日本大本營派特工策反的事情沒有辦成,卻被他很輕鬆地就辦到了,所以他很高興。

    朱道山在會見了犬養健之後,加緊了勸說王院長的步伐。而錢崇文作爲他的密友,自然也知曉此事。

    他認爲,王院長出逃基本已成事實,而自己要在將來的政府裏佔據一個重要位置,必須搶先一步。

    富貴險中求。

    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錢崇文邁出了“敢爲人先”的第一步。

    當然,他的出逃,並沒有瞞着朱道山。

    朱道山深知他這一走,必然會遭到軍統的追殺,所以建議他去蘇州找張守正。

    張守正作爲原特務處的人,不但經驗豐富,而且人脈很廣,有他在身邊警衛,軍統必然鎩羽而歸。

    錢崇文按照朱道山的指點,逃到蘇州日本領事館,很快就與張守正見了面。

    朱道山的判斷非常正確,兩撥軍統刺殺人員,都被張守正認出,並抓捕入獄。

    第三撥被驚走,張守正並沒有瞞着錢崇文。

    錢崇文對張守正的做法表示同意,他也不願意跟軍統結成死仇,那樣的話,自己怕是今後餘生再也不能安睡。

    他希望李春風能夠看到自己的善意,稍微收一收手。

    不得不說,從這一點上來說,錢崇文確實是文人心性,真的不適合當大官。

    李春風是什麼人?他會因爲這一點收手?

    他的文人心性,不但表現在對待敵人的態度上,還表現在對《楓橋夜泊》碑的仰慕上。

    書法愛好者都知道,要想領略名碑勾畫的神韻,影印本不如拓本,拓本不如原碑。

    錢崇文作爲書法家,確實非常渴望親自去看一看俞樾寫的碑文,這種渴望自打逃到蘇州,就已經有了。

    可是,因爲軍統的追殺,不得不讓他禁足於日本領事館中。

    現在第三撥剛剛被驚走,他認爲暫時軍統不敢再來了,所以,他馬上就向領事提出去寒山寺拓碑,連一天都等不了。

    因爲寒山寺在日本人心目中的特殊性,領事接待了不少來寒山寺觀俞樾碑的日本國內的達官貴人,對錢崇文的想法他非常理解。

    同時,他對於日本的安保力量非常自信,所以很痛快地就同意了這一請求。

    爲了保證他的安全,日本特務機關在錢崇文車隊的行進路線上安插了大量的安保人員。

    憲兵封鎖街道,便衣特務們則隱於百姓之中。

    有明有暗,若真有軍統特務,那也是找死。

    八點半,錢崇文的車隊從領事館出發了。

    不得不說,日本人對錢崇文的保護真的是十分盡心。

    前後各有一輛卡車,每輛卡車都有一個分隊的日本憲兵,他的座駕兩側,則是一個個騎着自行車的特務,護住了他的兩翼。

    這些特務都是中國人,隸屬於特務機關的偵緝隊。

    車裏,錢崇文坐在後排中間,左右各有一名警衛,張守正坐在副駕駛位上,不時警惕地打量着街道兩邊。

    “守正,沒必要這麼緊張。”錢崇文見張守正一臉的緊張,輕鬆地說道。

    “是。”張守正並不多言,只應了一聲,兩眼仍是不停地巡視着。

    錢崇文見他如此盡責,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一路無事,來到寒山寺正門。

    “守正,我先去楓橋憑弔一下張繼。”錢崇文下車先說道。

    “先生,最好不要去,咱們還是進寺比較妥當。”張守正道。

    “不要緊張嘛。這麼龐大的警衛力量,而且寒山寺還有駐軍,李春風有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來。再說了,近在咫尺我卻不去憑弔一下張繼,會留下遺憾的。”錢崇文道。

    “那好吧,先生,你先別下車,我去安排一下。”張守正道。

    “好。”錢崇文道。

    張守正下車,帶着手下先去楓橋走了一趟,見楓橋距離寺門很近,而且鐵鈴關上還有兩名日軍端着大槍站崗,西側是大運河,隔斷了遠方的行人。

    見此情景,他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覺得應該沒有問題,安全還是可以保證的。

    “檢查過了,沒有問題,先生,請。”張守正打開車門,請錢崇文下車。

    下車之後,錢崇文先是看了一眼寒山寺正門,再往四下看了看,見綠樹成蔭,鮮花遍地,更有小橋流水之秀,不由得心情大好。

    “自由真好啊,整天呆在日本領事館那個方寸之地,都把人憋出毛病來了。

    面對如此美景,應該欣喜異常纔對,縱然埋骨於此,也是人生幸事。真不知道張繼當時爲什麼憂愁,竟然還難以成眠?走,看看去!”

    發了句感慨之後,擡腿往楓橋走去。

    張守正走在他前邊,兩名警衛左右隨行,還是保持車裏的那種保衛陣形。

    這應該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