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隻是因爲這件事兒就對祁連玉沒有好感,那就顯得朱立度量過小了,其實真正讓他沒有好感的還是因爲祁家莊。
大曆十五年,梁王楚伯玉設立衙司都府,祁家莊從中協助。
當時程子鳴作爲流嶺一戰的功臣之一,被責令掌管明鏡司,歸衙司都府管轄,只是程子鳴一心想要告老,對於此事便是一拖再拖,而當時祁家莊莊主祁寒山卻是不依不饒,硬是將程子鳴推上了明鏡司都司的位置,而朱立,作爲程子鳴一手帶大的人,一直都是對程子鳴言聽計從,不敢忤逆,只是當時祁寒山似乎用了些手段纔將程子鳴說服的,而這一切在當時朱立看來,都是對自己這個義父的大不敬,也就是這樣,才讓朱立對祁家帶有了一絲偏見。
雖然聽得可笑,但是朱立就是這樣的人,有些偏執,又有些一根筋,有時候種在心裏的事情,便總是過不去的,漸漸地也就根深蒂固,無法改變了。
楚慈知道朱立這個心結,三年前程子鳴告老離開京都府之前,便和楚慈講過這件事兒,只是讓楚慈有機會將朱立的心結解開,否則他怕朱立日後會誤入歧途。
不過朱立對楚慈倒是恭敬。
“朱大人,今日添香樓的事情可聽說過?”楚慈淡然一笑,然後問了一句。
朱立似乎明白楚慈和祁連玉兩人今日過來要做什麼,便聽得楚慈的話之後,便起身從書桌後面的一個暗黑色的架子上抽出來幾個卷軸,仔細看了看,似乎確定自己沒有拿錯,這纔給楚慈送了過來。
“大都司請看,這應該是您用得上的。”
楚慈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桌子上的幾卷卷軸,而這時候祁連玉從側面探過腦袋,也看到了桌子上的卷軸,只是這屋子本就昏暗倒是看的不清楚,所以祁連玉便又往前湊
了湊。
這不湊過去還好,一湊過去,朱立便像是個賭氣的孩子一般,將自己的身子挪了一挪,剛好將祁連玉的視線擋住了。
祁連玉一愣,他哪裏不知道朱立想的是什麼,那根本就是不想給自己看,其實這也是祁連玉不想理會朱立的原因之一。
在祁連玉看來,朱立這樣子對自己完全就是因爲當初自己拔了對方的果樹,有時候祁連玉在想,那件事兒已經過了有六七年了,朱立依然還記的,可算是見到記仇的人是有多麼的記仇了。
所以久而久之的,祁連玉便也開始不再搭理朱立,就這樣一來二去,兩人之間便像是有了隔膜一樣。
這也是明鏡司換了都司祁連玉都不在意的原因之一。
見到朱立有意不讓自己看,祁連玉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小氣,之後便是找了另一個座位,在那裏獨自喝着茶水。
只是茶水苦澀,卻又是難以下嚥,本想着找朱立給自己換一杯茶的,只是想到朱立剛纔的態度,也是知道多半朱立不會理會自己的,便只好作罷,然後默默地在那裏等着楚慈。
“這是什麼?”楚慈一邊向朱立問着,一邊拿起桌子上的一卷卷軸,然後緩緩地打開。
只見上面寫着,大曆三十五年,臘月二十日,辰時,京都府城門開,入城者三人,無門無派,朴刀一柄,長弓一張,配箭矢一壺,另長劍一柄,現居東街百花樓······
······
“這是······”楚慈知道這正是自己來明鏡司的目的,很顯然,朱立也早已經猜到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楚慈將卷軸緩緩放下,雙眸看向了在那裏的朱立,身材矮小削瘦,表情木訥,反倒是他的眼睛倒是有些發亮,那光亮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目。
此時的楚慈,倒是想起了三年前
程子鳴離開京都府時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朱立這孩子,雖然木訥,但是鬼得很。”
想到這裏楚慈竟然有些驚喜,暗道:“程老誠不欺我。”
楚慈將卷軸放下,然後看向朱立,緩緩說道:“既然你已經準備好這些卷軸,想來你應該知道些消息了吧。”
朱立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今天京都府衙那裏接到過兩份文書,其中一份是關於鄧嶽的。”
楚慈眼皮一跳,急忙問道:“關於鄧嶽的什麼?”
朱立對於楚慈的反應也不喫驚,而是繼續說道:“關於鄧嶽的行蹤,想來大都司那裏也應該收到消息了吧,否則大都司也不會來到明鏡司找我呀。”
楚慈聽到朱立的話,這才冷靜下來,卻是如朱立所說,當時孔旭接到文書之後,便派人送到了宮裏,宮裏在下發給衙司都府,而楚慈也是從宮裏得到消息之後,才知道鄧嶽竟然來了京都府,也是這樣纔將添香樓的事情連想了起來。
於是便有了現在的明鏡司之行。
“鄧嶽確實來了京都府。”朱立緩緩地說出了一個讓楚慈一直牽掛的消息。
其實對於楚慈來說,得知鄧嶽來京都府的消息應該是一件好事兒,起碼添香樓的那件事兒,與自己所猜想的情況便是少了大半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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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嶽真的進了京都府?”說話的是祁連玉,他剛纔被朱立擠兌的插不上話,便只好在一旁默默地和着苦茶,雖然在喝茶,但是自己的耳朵卻一直注意着朱立和楚慈這裏。
所以當聽到朱立說鄧嶽進了京都府之後,這才覺得有些驚訝。
朱立也不看向祁連玉,只是點了點頭,更是不做任何解釋。
“既然你知道這鄧嶽來了京都府,你爲什麼不去逮捕他?”祁連玉趁機湊了過來,然後看向朱立,似乎想要看到這個剛剛擠兌自己的人喫癟。
朱立也是不慌忙,只是反過來問了祁連玉一句:“我爲什麼要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