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淚水瞬間浸溼眼眶,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爲什麼?爲什麼?不是說會留一個的嗎?”
祁連玉漸漸地變得遊離起來,他不明白,明明說是能活一個的,爲什麼現在一個都沒有活,他不懂,便看向了給他出題的那個人。
董天闊似乎很享受祁連玉現在的樣子,目光渙散,經過更深痛的悲傷過後,那種沮喪的,絕望的,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的董天闊無比的開心,心中那點僅剩的心結枷鎖,也隨着祁連玉的失態,變成虛無,然後準間消散。
那一刻開始,董天闊知道了,他也明白了,這銀鉤賭坊算是真真正正的屬於自己的了。
祁連玉艱難地站到他的面前,雙手擡起,抓住董天闊的衣領,混着哭腔的聲音從祁連玉的嘴中迸發出來。
“不是說可以活一個的嗎?爲什麼?爲什麼?”
董天闊擡手打掉了祁連玉的雙手,然後冷聲說道:“爲什麼?因爲你們都是祁家莊的人,當年你爺爺把這裏交給了我,我便爲他管着這裏,我等了他好久,一年,兩年,三年······我足足等了他十九年,可是他呢,卻死了,一聲不吭的沒了。”
董天闊把臉湊到祁連玉的面前,單手用力捏住他的臉,直到祁連玉的臉,因爲大力而變的扭曲變形。
“你知道我這十九年是怎麼過的嗎?起初還好,因爲我什麼都沒有,賭坊沒了,我還可以回到原來的地方,直到第二年開始,我開始有些怕了,因爲我嚐到了甜頭,我知道做一個掌控者的甜頭,後來我發現我越來越離不開他了,越離不開他,我就越害怕,因爲我知道這裏終究不是我的,今後的某一天,終究會有人找上我,然後讓我滾蛋,讓我回到那個滿是老鼠,飛蟲的巷子裏去,我擔驚受怕了整整十九年。”
董天闊說到這裏竟然笑了,不是狂笑,不是大笑,也不是冷笑,而是很無奈地笑。
“十九年了,我本來已經把你們給忘記了,我用了十九年時間說服了我自己,這裏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你們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
說到這裏的董天闊顯得有些癲狂,呼吸聲逐漸加重,整個人因爲激動而顫抖起來。
“你問我爲什麼?我還要問你們爲什麼呢?爲什麼要消失這麼久?爲什麼還要出現?爲什麼!爲什麼!”
最後那兩個“爲什麼”脫口,董天闊放開祁連玉的臉,猛然仰天長嘯,彷彿這麼多年壓抑在心裏的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憤懣,不滿,怨念還有很多複雜的情緒,都彷彿藏在這一聲吼叫聲中。
“所······以······”祁連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孟如楠,然後又看了一眼另一側的祁松,呵呵笑道,“所以你就把他們給殺了?”
“是的。”董天闊回答的很乾脆,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瘋狂。
“那你什麼時候殺我呢?”祁連玉此時如同一個看淡了生死的方外之人。
“我爲什麼要殺你?留着你,讓你看着我真正的擁有這一切不好嗎?”
“呵呵,你最好還是殺了我,否則你會後悔的。”祁連玉無力地倒在在地上,輕輕地咳了一下,一股鹹腥味,充斥在他的嘴裏。
“我會挑斷你的雙手雙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讓你看着我重新建立銀鉤賭坊,然後帶着賭坊躋身到武林頂流勢力的行列。”
祁連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並沒有理會董天闊的暢想,而是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走到孟如楠身邊,附身彎腰,因爲祁連玉的受了重傷,所以他沒有抱起孟如楠,而是將她扶起,找了一個乾淨的角落裏,平整地放下,然後再走向祁松的屍體。
董天闊見到祁連玉並沒有理會自己,便顯得更加瘋狂了,這是一種被人無視的瘋癲。
“小子!難道你不信我的話嗎?”
祁連玉輕聲嘆了一口氣,但是並沒有停下動作,一邊挪動着祁松的屍體,一邊對董天闊說道:“信,自然是信的,只是小子並沒有那麼好運了。”
說話完畢,祁松的屍體便也搬到了那處,接着祁連玉竟然自己也倚着牆坐在了那裏。
“徐爺,”祁連玉把頭轉向站在那裏的徐恆,說道,“你們東家已經瘋了,所以這件事兒還是要拜託你了。”
其實徐恆和祁連玉本身就沒有什麼仇怨,之所以之前攻擊祁松,理由其實和董天闊的大致相同,只不過,不同的是董天闊爲的是自己,而徐恆則爲的是董天闊。
“嗯。”徐恆不知道祁連玉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只好答應下來再說。
“等我死後,把我們三人的骨灰帶到祁家莊去,”祁連玉又將目光看向了剛纔被自己一拳砸暈的三郎,“讓三郎離開吧,他只是家僕。”
徐恆愕然,他沒想到的是祁連玉這次交代的竟然是遺言。
話音剛落,祁連玉的手裏便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一把斷劍,竟然向着自己胸口刺去,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徐恆見到自己已經來不及了,便不由得大喝一聲。
而那邊的董天闊見到這情況,哪裏還會讓祁連玉如願呢,便運足氣勁,直接一個閃身,竟然出現在了祁連玉的身前,而祁連玉手中的斷劍,竟然也只是堪堪刺破了自己胸前的皮膚,董天闊也是瞧準機會,直接攥住了祁連玉的手腕,然後將他手中的斷劍躲了下來。
“想死?還沒這麼容易。”
“呵呵,果然大武師的動作很快。”
祁連玉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話,讓董天闊有些摸不着頭腦,只以爲他在感嘆自己動作迅速,不能讓他如願罷了,只是當他看到祁連玉那個表情的時候,他便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