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和藍靈娥十分默契,齊齊仰頭看天狀……
蒼龍在護山大陣之外盤旋,那片灰雲不斷翻涌;
天仙級的威壓透過護山大陣籠罩度仙門各處,各峯上空出現了道道身影,都是被這般震動驚起的度仙門仙人。
突然間,數道流光從破天峯處掠起,直接飛出護山大陣,化作四道身影,在空中眺望雲端。
最前方一男仙身着青白長衫,憑空負手而立,身形修長、挺如松柏,鬢前兩縷白髮,面容十分酷冷。
他一現身,空中落下的威壓頓時消失,那條蒼龍立刻飛入雲中,不敢再靠近護山大陣……
這還是,李長壽第一次見到忘情上人。
——不錯,這兩鬢白髮的帥大叔就是酒字九仙的師父,度仙門天仙,道號忘情。
在忘情上人身後,有一名老道手持拂塵、面含微笑,一名老嫗拄着木杖,也是嘴角含笑;
此外還有一位身着霓裳的美麗仙子,只是誰都看不清她被薄霧籠罩的身形。
那赤鱗蒼龍在雲中吼道:“爾等,便是度仙門主事之人?”
忘情上人頭都不擡,那平淡的嗓音頓時傳遍大陣內外:
“貧道也不過門內一散人罷了,度仙門還輪不到貧道主事。
只是覺得你這小龍太過無禮,特意出來教訓你一番。”
“大膽!”
赤龍在雲中怒吼一聲,漫天灰雲突然收斂大半,一隻龍爪蘊起怒雷天火,對忘情上人當頭砸來!
那龍爪迎風便漲,霎時漲大到數百丈直徑,忽而已是遮天蔽日,作勢要將度仙門護山大陣與破天峯一併擊碎!
見到這一幕,不少弟子都是屏息提氣,修爲高些的門人也面露憂色。
而李長壽身旁的藍靈娥,更是下意識抓緊了師兄的胳膊,她修爲太低,此時又被龍威所攝,心底滿是不安。
李長壽及時放出一縷氣息包裹住自己師妹,替她分擔這般壓力,免得她遭了心魔。
突然間!
那遮雲蔽日、如山嶽一般的龍爪,在護山大陣上方,毫無徵兆地頓住……
龍爪帶出的勁風,正吹得護山大陣那薄潤絲滑的陣壁光芒輕閃;
但這隻龐大的龍爪,就這般詭異的頓在空中,再無法落下分寸!
李長壽雙目運起法力,定睛一瞧,卻見忘情上人正左臂高舉,左手並起劍指,指尖正點在這龐大龍爪的一寸硬皮之上!
僅僅一指,便托住了巨山一般的龍爪!
忘情上人的長髮在風中亂舞,衣袍獵獵作響。
“哼!”
一聲冷哼響徹方圓千里!
忘情上人左臂輕震,山嶽一般的龍爪瞬間崩碎,炸成漫天雲霧!
那條蒼龍在翻涌的雲霧中再次現身,卻被一股無形的勁力包裹,龐大的龍軀不斷扭曲掙扎,被甩去九天雲霄……
片刻後,蒼龍怒氣衝衝地自高空回返,發出一聲滿含憤怒的龍吟。
忘情上人略微擡頭看去,目中有殺意隱現;
這蒼龍瞬間停下龍吟,龍軀周遭閃耀出濃烈赤光,直接化作了一名龍首人身、身穿戰甲的魁梧壯漢,面色又驚又怒。
忘情上人冷然道:“剛修成天仙,就敢來我度仙門撒野,活膩了不成。”
我乃東海龍宮特使,龍宮水軍大先鋒!
爾等竟如此無禮,我定稟明龍王,不日點齊兵馬,踏平你這小小山門!”
忘情上人身後的那位老道頓時笑道:“龍宮竟如此硬氣,難得,難得。
只是,想拿我們度仙門立威,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好歹我度仙門也是人教一脈,得人教氣運庇護,東海龍宮不思靜守東海,補全自身氣運功德,竟還如此縱容惡龍四處挑事,尊駕更是二話不說就拍我度仙門護山大陣。
莫非,你這位大先鋒,是有意想挑起我人族煉氣士與你們龍族的戰端?”
“你!”
龍首壯漢頓時一陣瞪眼,卻是不敢胡亂接話。
今時不同往日,巫妖大戰時人族尚且弱小,而今人族卻是天地主角,繁盛之景更遠勝上古巫妖;
莫說人族煉氣士對龍族羣起而攻之,便是東勝神州上的仙門出手,再請動一兩位三教大能,都夠他們四海龍宮喝一壺。
這條赤龍此時,卻是有些騎虎難下。
度仙門外出的那名老嫗卻及時站了出來,笑着打了個圓場,說了兩句漂亮話,給了這條赤龍一個臺階下。
這赤龍也借坡下驢,板着臉說明來意……
“你度仙門前些時日來我東海除妖,門內弟子卻誤傷了我龍族正培育的兵將!
但我家龍王不願與你們多見識,三年之後,於東海之濱召開蕩妖大會,邀東勝神州各仙門齊聚,約下今後蕩妖之事。
我東海龍宮珍寶遍地,屆時將會重賞在大會上表現出色的人族子弟。
這是請柬,休得缺席!
哼!”
言罷,這龍首壯漢甩下一張金光閃閃的請柬,轉身化作蒼龍,在雲中呼嘯而去。
那老嫗將請柬收了,喊了句:“大先鋒慢走,我等就不遠送了。”
頓時,度仙門各處滿是調侃龍族龍宮的笑語。
外出這四位門內長老應該是之前商量好了,忘情上人扮黑臉,那老道出言威脅,這老嫗伴個白臉。
三位天仙一臺戲,把龍宮這跋扈將軍安排的妥妥當當。
那條赤龍本想給度仙門一個下馬威,反倒自己狼狽不堪,狠話都不敢丟,灰溜溜地駕雲而去……
雲從龍,風從虎,看蒼龍遨遊天際,倒也是難得的景觀。
“師兄,”藍靈娥小聲問,“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
李長壽輕輕搖頭,傳聲道:“這隻能說是高手,算不上強者……”
而後,這對師兄妹想起了前事,同時低頭看去。
那法爺鳥籠旁,齊源老道正悄悄地關上木門,準備從側旁開溜……
藍靈娥繼續仰頭看天,假裝沒發現師父;
李長壽則是閉目凝思,一幅觀了高手對決偶有所得的模樣。
齊源如何不知,這是兩個徒弟在照顧他麪皮?
這老道皺巴巴的額頭掛着幾道黑線,那張老臉垮了下來,嘴脣動了一陣,卻是能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