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弟子想請您幫個忙……’
明媚的陽光中,萬林筠長老拄着他的銅柺杖,駕雲朝着破天峯慢悠悠地飛去。
若是換做旁人提這般請求,萬林筠長老怕是頭都不回,直接一顆迷心丹送過去。
但,提這般請求的,是長壽……
那就頗爲不同了。
長壽這孩子,心地善良、心思單純,在丹道和毒丹上,經常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更是與人爲善……
不數了,優點太多。
長壽讓自己這般去做,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萬林筠長老駕雲飛抵破天峯,有幾位剛出峯頭的門人弟子,齊齊哆嗦了下,各自繃緊身體,做道揖恭迎……
萬林筠緩緩點頭,板着臉,朝酒字酒仙居所旁的忘情居而去。
忘情居是一座小樓,修在了懸崖邊上,聽名字就知道,這裏是……王富貴的修仙小屋。
到了小樓前,一旁有倩影駕雲而出,主動相迎,卻是忘情上人的大弟子酒依依。
“弟子見過萬長老。”
一身彩裙的酒依依向前盈盈一禮,露出得體的微笑,“長老可是有事要尋家師?”
萬林筠長老‘冷冷’一笑;
饒是知道這是毒長老普通微笑,酒依依也是禁不住頭皮發麻,下意識想退走。
“我來找你們師父,談一談,一些煉丹之事。”
酒依依忙道:“還請長老勿要怪罪,家師近來有所感悟,已是在閉關修行,這恐怕……”
酒依依話音剛落,就聽那閣樓中傳來一聲輕嘆。
“無妨,爲師已準備出關,請萬林筠長老入內一敘吧。”
酒依依連忙稱是,朝着側旁退去。
萬林筠長老略微點頭,拄着柺杖在空中走了兩步,瘦弱的身影已經是到了小樓門前,飄然而入。
忘情居內,一身青色長衣的忘情上人正向外迎接,見到萬林筠之後,立刻拱手做了個道揖,口稱:
“見過萬長老。”
——王富貴入門較晚,論輩分在萬林筠長老之後。
“你我如今都是門內長老,長老排序你尚在我之前,不必如此行禮。”
萬林筠長老如此說了句,一旁忘情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萬林筠長老淡定地入座。
小瓊峯上,仙識遠遠捕捉到這一幕的李長壽,心底頓時泛起了少許念頭……
富貴上人果然在躲着自家小師祖。
爲什麼要躲?
還沒有做好離開‘純陽象牙塔’的心理建設?又或是覺得抹不開情面,怕這事丟了麪皮?
李長壽坐在搖椅中,靜靜地思索着這些。
如果是因爲他那張《新婚寶錄》,導致發生了這種情形,那他還真是難辭其咎,必須做些事來補救纔行。
這當真是……
算天算地,算不住人心微妙。
忘情居周遭很快被陣法與結界護住,阻斷了李長壽仙識探查;
但無妨。
既請萬林筠長老出面,李長壽自然做好了萬全之對策。
此時萬林筠長老袖口中藏着一隻紙人,而紙人身上貼着一隻‘兩心通’。
——此物可直接進行心念交流的法器,長壽小玩意系列出品。
然而……
陣法開啓之後,萬林筠長老與忘情上人,各自陷入了沉默;
若非門外有風聲、鳥鳴之聲,偶爾還有酒玖師叔的小樓中傳出的、那種極度無聊時纔會有的‘嗷嗚’聲……
李長壽差點以爲自己的紙人失效了。
師祖回山之後,酒玖也不敢去小瓊峯了,期間都是靈娥送酒過來;
這讓閉關了幾次的她,已經在抓狂的邊緣。
且說忘情居內。
忘情上人與萬林筠長老,在小樓中的花廳內分賓主入座,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兩人本來就沒什麼交集,偶爾碰面,也都是在正式的場合,討論的都是門內大事,而且千年內都見不到一兩次。
簡而言之,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是之前東海大戰中海面上鋪滿的大半海味——不太熟。
片刻後,忘情上人開口道:“萬長老,您這次過來……不知何事?”
萬林筠長老沉吟一聲,想着此前長壽的叮囑,隨之便‘冷冷’一笑。
忘情上人頓時不明所以,也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長老,皺眉等待萬長老開口。
就聽得,萬林筠長老也跟着沉吟一聲,問道:
“你,可有道侶?”
道侶?
忘情上人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立刻回答道:“師侄是有道侶的,只是此時尚未報給門內知曉。
師侄的道侶,是那小瓊峯上江林兒,她也對師侄提過您很多次。”
“嗯,江林兒是我關照的。
你不必自稱師侄,壞了門內規矩。”
萬林筠長老淡然歸了兩句,李長壽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長老,不是說這個。’
“咳,”萬林筠長老清清嗓子,雙手交疊摁着自己的柺杖,注視着忘情上人,繼續開口:
“既然你有道侶,那就簡單了。
我近來煉製了一類丹藥,是針對天仙境巔峯的人族練氣士,不知效果如何,所以想找你來試試。”
忘情上人笑道:“原來是這事,長老您直說便是。”
萬林筠長老淡然道:“我有拐彎抹角嗎?”
“並未,”忘情上人賠笑一二,萬林筠長老已是將一隻錦囊拿了出來。
這錦囊出自李長壽之手,其內裝着的,便是最新加料版雄心丹……
情水過量警告。
萬林筠長老又道:“這丹藥,是給有道侶之人服用……你,知道是何意吧。”
“自是知道的,”忘情上人微笑着,但隨之笑容就有些凝固,嘆了口氣,“但我只是知道大概,總體來說並不算精通。
不瞞萬長老,此時我也在爲此事發愁。”
萬林筠長老點點頭,本不想多問旁人私事,但李長壽此時已經在心底不斷‘吶喊’……
問下去,長老,務必問下去!
“愁什麼?”
“這個,”忘情上人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來,走到一側的窗前,凝視着窗外雲霧仙鶴,注視着酒字九仙人的居所。
萬林筠長老也有些納悶,繼續問道:“道侶之間,不就一二事,爲何如此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