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從何時起,他把年輕時所擁有的諸多鋒芒,逐漸收斂進了心湖之中。
所以現在不管是面對華星瑩時、還是在許凡他們面前時,他講話通常都會有所保留,而不再像剛畢業那會兒一樣,總是會把話說得那麼滿。
當初的他心裏有什麼想法,基本都會原原本本得在別人面前說出來……
他依稀還記得,當時有一位坐在他旁邊的小姐姐曾評價過他,“小真,你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狂了一些!”
黃守真後來才漸漸懂得,的確,自己生來驕狂,這不算什麼缺點,只要懂得剋制就好;可在他人面前表現的太自信,就真沒什麼必要了。
一是別人未必能懂你狂在哪裏,而是會誤以爲你在裝X。
二是你表現地太自信,也很容易遭人非議,尤其是在勾心鬥角的職場上。
當然了,倘若一個人的骨子裏,從來沒有驕狂,大概是很難在某個領域內、成爲拔尖的存在的。
所以此時的黃守真,在專業和人生道路上都依然是自信的,他依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追求什麼……這是不管任何道德觀念、集體浪潮、羣衆意識,都同化不了他的個性所在。
比如黃守真之前在跟華星瑩談合作時,表面上之所以敢帶着強硬的姿態,是因爲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做出來的設計,絕對能直接影響到對方公司在地產項目上的銷量走勢。
可現在他卻不會把心底這份自信,再公開拿出來當作談判的籌碼了。
因爲職場上的角鬥,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以說,專業實力就是他唯一的後路,而後路如非必要、真的到了那種不破不立的程度,通常是拿來保存和預留的,而不是每一次都拿來當作籌碼。
不然很容易風大閃了舌頭!
而在與葉海文他們對談時,他刻意弱化樣板間設計對房屋銷售的重要性,則是不想他們變得如同自己年輕時那樣,對自己的專業能力太過自以爲是。
畢竟他們三個現在剛剛纔適應獨立設計的階段,看似已經很不錯,實則卻只是剛剛踏入設計行業而已。
說得再難聽點,那就是他們現在的能力跟水平,其實還完全不值一提。
但黃守真卻很清楚,一名設計工作者在剛剛邁過第一個“可以獨立設計”的階段時,往往便是他們盲目自大、目中無人的鼎盛時期。
所以在這個時候,有人幫忙來壓一壓他們囂張和得意的氣焰,絕對能讓他們在之後的道路中,少走很多彎路。
葉海文的性子比較浮誇,毫無疑問是要壓的。
至於許凡和陳雷,黃守真知道自己剛剛說完那番話後,他們心中就已經有數了,不需再刻意多強調些什麼。
“阿真,你這次在三期工程造成的威力也太猛了吧?我們喫頓飯的功夫,你竟然又接到了七套新項目的委託……”
四人喫完飯,離開餐館後,葉海文一臉古怪地道。
截止到晚上十點,黃守真在開盤首日內,已經接到了足足二十四套新項目的設計委託。
這比二期工程時,直接翻了近一點五倍。
“這些項目都是第一批要施工的客戶嗎?我們之後能做完這麼多項目嗎?”四人上車、準備去古縉縣附近隨便找家酒店入住時,葉海文又接着問道。
而剩下有很多人並不着急裝修,只要能確保在下半年的國慶、元旦、以及春節時,順利住進去就行了,我們可以慢慢來。”
頓了一下語氣,黃守真又微笑說道:“而且就算他們着急,我也不可能任由他們所有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啊,所以在設計時間上的行程安排,我肯定會提前控制好的,你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葉海文三人對於黃守真的話,還是相當信任的,這才紛紛點頭,放心了下來。
……
翌日。
黃守真帶着許凡三人,繼續到仙都風景區、將剩餘幾個小景區全部都遊玩了一遍,之後又在當地一家農家樂喫過午餐後,他纔開車返回白鹿市。
不過他到達白鹿市區後,並沒有直接回大學城,而是先到市文化館,進行撤展。
但出乎黃守真的預料,來到文化館後,他發現自己的作品竟然不見了……
我的畫呢?
黃守真見自己所在的展區空間內,大家的畫都還掛在牆上,唯獨他那幅不見了,頓覺一頭霧水。
“班長,我的畫呢?”
黃守真溜達了一圈,發現真的不見了後,只能去找駱俊傑詢問。
對於自己的作品,他無疑是很珍惜的,畢竟這是他認認真真,在課堂上花了很多時間跟精力畫出來的。
以後等自己有了房子,他還打算把它拿來當藏品掛起來呢。
“額,守真,你的畫不見了嗎?”陳雷聽到黃守真的聲音後,不禁一臉苦笑道:“我的也不見了!”
駱俊傑見他們滿臉疑惑的樣子,卻是呵呵一笑,“你們倆的作品,被我們副院長選爲留校作品,已經提前收走了。”
黃守真啞然無語。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纔對駱俊傑問道:“班長,你有法子幫我弄回來麼?”
駱俊傑驚訝地道,“作品被留校是榮譽好嗎,之後還有榮譽證書的,你要回來幹嘛?”
黃守真一本正經道:“因爲比起那一紙榮譽,我更喜歡我自己的畫。”
但其實,他是知道所謂的留校作品,最後只會被學院丟到倉庫裏去長灰塵,並不能得到什麼妥善的保管。
所以,一旦進入倉庫的繪畫作品,就等於是進冷宮,以後只能等着被時間腐爛、逐漸破敗、直至面目全非,然後再被人當成垃圾清理掉,再也不會有任何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了。
這是他接受不了的。
“短時期內肯定要不回來,晚點吧,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偷回來。”駱俊傑見黃守真臉色認真的樣子,也不敢輕視,只能苦笑說道。
黃守真這才輕輕點了下頭,勉強一笑道:“行,那等你把我的畫弄回來,我請你喫飯。”
駱俊傑聞此,頓時眼神古怪地看了黃守真一眼,因爲他理解不了後者心中的想法,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他作爲院學生會副主席,進學院倉庫是輕而易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