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新順1730 >第十八章 歸化
    劉盛自是想不通,因爲他根本也無從想到,劉鈺不惜坑爹害娘,只是爲了試探大順對於新事物的接受程度。

    劉盛更是想不到,劉鈺已經做好了真要是大順接受不了新事物,就準備細軟跑去南洋闖蕩的可怕想法。

    劉盛終究是這個窠臼中的人,不知道未來的可怕與世界的廣闊。

    他爹劉盛那是猜不透劉鈺的想法,一同在熱氣球吊籃上的田平,則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和那些武德宮的同窗,都被劉鈺拿來當槍使。

    只是首次飛昇、野史留名的誘惑不小。飛到天上的感覺,與登高遠眺的感覺截然不同,當真有那麼一絲憑空御風、撥雲弄月的感覺,田平胖乎乎的臉上滿是興奮。

    紫禁城被遠遠拋到了身後,也不用擔心回頭不小心就犯了大忌,可田平也很快發覺問題有些不對。

    氣球飛的不高,滅了火之後,開始緩慢下降。

    如今已經飛出了京城的內城,在城市的西北邊轉悠。

    眼瞅着要飛到昌平了。

    氣球下,可以看到一隊人馬,一直追着氣球跑。

    眯着眼睛辨認了一下,田平哎呦怪叫一聲,看出來了孩兒軍的旗幟。

    “守常兄,出事了。下面孩兒軍一直跟着咱們呢。”

    孩兒軍可是皇帝親軍,有些職責又和前朝的錦衣衛重合,田平心裏不免有些慌亂。

    劉鈺暗笑,心想這麼大的事,這要是孩兒軍不出動,那纔有鬼了。

    但既是孩兒軍出動了,可見這件事的確是驚動了宮裏。

    是福是禍,下去後用不了多久就可見分曉。

    他最煩的就是等待。

    尤其是這像是賭骰子,身家性命都壓上了,若是要睡一覺明天才能掀開骰盅,別說急性子的人,就是普通人當晚也非瘋了不可。

    綢布的熱氣漸漸散去,空大的布口袋終於撐不住兩個人的體重,從什剎海飛出了十幾裏,終於緩緩落在了一片玉米田附近。

    三十多個孩兒軍已然在這裏等待,馬匹等的太久,都在那尥蹶子,踢踢踏踏的。

    爲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壯漢,臉上留着生過天花的麻子,這也是個命大的,生了天花居然活了下來,這輩子更是再沒有天花之虞。

    青色的緞子服飾,上面繡着四個腳指頭的類似於蟒的動物。只不過可能品級不夠,等級森嚴之下,把蟒的尾巴改成了魚尾巴。

    頭上戴着氈帽,頗像是當年李自成的打扮,很標準的孩兒軍打扮。

    這個臉上滿是天花留下麻子的軍官可能是等的有些不耐煩,正在那抽菸,翠玉的菸嘴子已經薰得略微發黃。

    看到劉鈺和田平下來,把手裏的煙荷包裝好,磕了磕菸斗往腰間一別,像一頭熊一樣搖晃到了兩人面前。

    “二位公子,可真是讓我好等。二位做的好大事,俺們孩兒軍一次出動了數百人。虧得你們在天上,滿城都知道,若不然明天不知道會傳出怎樣的謠言。”

    略微辨認了一下,這應該是個五品官兒。看身上的掛飾,應該有個輕車都尉的勳位。勳不是官,是砍人砍出來的軍功,輕車都尉是勳位,類四品品級,但官只是五品。

    雖然劉鈺和田平都是勳貴子弟,可如今還在武德宮上學,又沒有襲蔭什麼官職,只能先行行禮,嘻笑道:“大人辛苦。”

    勳貴多有紈絝,可也沒資格在孩兒軍面前紈絝犯渾,這是皇帝親軍,頗類前朝錦衣衛,犯渾純屬作死。

    滿臉麻子的軍官揮揮手,衝着手下的人喊道:“把那怪東西拉住,疊起來。”

    吩咐完正事,自己先跑到了那個被拉住的綢布口袋旁,歪頭瞅了半天,罵道:“我只當是什麼,這東西居然能飛”

    踢了兩腳,這才又和劉鈺道:“我倒不辛苦,倒是二位公子得辛苦一趟了。二位,別站着了,上馬吧陛下有令,讓二位去午門候着呢,你們的夥伴都在那跪着呢,就等你倆了。”

    話本里常有推出午門斬首的故事,雖說兩人的級別還不夠推出午門,聽到午門倆字,田平還是一哆嗦。

    出得門來,身上也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田平咬咬牙從腰間把一塊玉佩拽下來,悄無聲息地遞到了那軍官的手裏。

    “大人,能不能透露下,這到底是怎麼了”

    軍官卻不收田平的玉佩,一推手道:“二位公子也別問我,問了我也不知道。既是有膽子做出京城震動的事,難不成沒膽子去扛着”

    可能是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又或者是福是禍也難說,在沒有明確的命令下他也不好把事做絕,日後不好相見。

    便又轉了下語氣道:“我是真不知道。京城這麼大,我就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軍官,哪裏知道輕重二位去了午門,自然知曉。上馬吧。”

    兩匹馬早已預備好,田平在熱氣球上時候的意氣風發徹底沒了。

    他騎不得馬、開不得槍,看着在那尥蹶子的馬,還沒上去腿就有些哆嗦,只好道:“那個能不能給我弄個馬車什麼的我我不敢騎馬。”

    一句不敢騎馬,把那軍官逗笑了,眼神中頓時多出幾分鄙夷之意。看看四周田野,語氣也就多出了幾分嘲諷。

    “此地已快到昌平,馬車沒有,倒是有百姓的驢車。遠處便是高粱河,你真個兒要坐驢車”

    這語氣裏滿滿的嘲諷。

    高粱河不是嘲諷,驢車也算不得嘲諷,可高粱河加上驢車,那就說不出的嘲諷。

    高粱河驢車戰神的故事,田平還是知道的,聽對方這麼一說,咬咬牙挪到了旁邊的馬旁。

    硬着身體爬上了馬,僵硬的像是一尊石雕,身子前傾恨不得趴在馬背上,小心翼翼,生怕再掉下來摔斷了腿。

    劉鈺沒有摔過的心理陰影,大大方方地上了馬,渾然不當回事。

    反正這事劉鈺早有盤算,拉上這麼多勳貴子弟一起,就是爲了有人墊背,最多也就是圈進回家讀書,還能怎樣

    昂首挺胸在馬背上,與那個麻子臉的軍官並肩,混不吝的神色,讓麻子臉的軍官也是有幾分佩服。

    “翼國公公子果然膽子大。這樣的陣勢,尋常人腿都要嚇軟了。”

    後面趴在馬背上的田平一聽這話,心裏憋氣,可心裏這一關怎麼也過不去,想着自己趴在馬背上的狼狽模樣,終究嚥下了這口指桑罵槐的氣。

    劉鈺揚了揚鞭子,笑道:“笑話,我有什麼可怕的縱覽大順律,我一不犯法,而不作惡,如今朗朗乾坤,陛下聖明,爲何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