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王爺臉色微變,他也懶得再停留,氣沖沖地離開。

    秦偃月垂下眼,仰天哈出一口氣。

    哈氣凝結成白霧,轉瞬就消散在空中。

    她看着拿板子候着的侍衛,深知,這三十板子她已經逃不過。

    逃不過,就去面對。

    她攥緊手,趴過去。

    侍衛們力道極大,板子落在身上,皮開肉綻。

    她的手指扣在肉裏,緊緊地咬着牙齒,壯碩漢子都忍受不了的三十板子,她愣是一聲沒吭。

    等到三十板子結束,她已經陷入到昏迷中,氣若游絲。

    侍衛們相互看了看。

    “怎麼辦?她好像快斷氣了,咱們要不請個大夫來給她看看?”一個侍衛說。

    “剛纔王爺不是說了不準請太醫。”另一個侍衛說,“這女人用不正當的手段當上咱們的王妃,王爺厭惡得很,怕是要趁着這個機會打死她,如此也好,她怎麼配得上咱們王爺?別多事,回去覆命吧。”

    兩個侍衛的話斷斷續續落在秦偃月耳中,像是從遙遠空間裏傳來的。

    眼前發黑,瀕死感襲來,她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

    意識逐漸模糊,身體也逐漸變輕,靈魂彷彿漂浮在虛空,沒有實感。

    “這不可能,不可能。”腦海中,有聲音在哭泣,“他覺得我噁心,不可能,他以前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話麼?他都是騙我的麼?”

    “你可真傻。”意識深處,秦偃月看着哭泣不停的另一個自己,將手放在她的頭上,“你跟秦雪月那些事,三王爺都知道,甚至,可能是他一手設計的,被矇在鼓裏的只有你而已。”

    “我不信,我不相信,怎麼可能全是假的?”

    “你已經看清了那對渣男賤女的真面目,還執迷不悟嗎?”秦偃月嘆着氣,“人間不值得,你何必爲了一根爛甘蔗折磨自己。我大概要撐不住了,身體還給你,你好好活下去,別再傻了。”

    “不,是我支撐不住了,我死命撐着不肯離開就是不甘心,如今得到了答案,知道了真相,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我註定要消散,你還有救,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幫我好好懲罰他們,拜託你。”

    那個聲音越來越弱,說到最後,最後一抹靈魂注入到秦偃月的靈魂中。

    這抹靈魂注入後,她驀然清醒過來。

    疼痛不堪,冷汗淋漓,是前所未有的真實感。

    剛纔,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裏,原主將最後一抹靈魂將她的靈魂拽回這具身體來,她才得以完全佔據這具身體。

    腦海中一直嘰嘰喳喳的聲音也完全消散。

    內心寧靜,靈臺清明,有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秦偃月手指捏住枕巾,微微閉眼,“放心吧,你所受的一切,我會幫你十倍百倍討回來。”

    話雖如此,她現在的情況也極爲不妙。

    在湖水中浸泡了那麼久,又捱了三十大板,頭昏昏沉沉,額頭滾燙,高燒加上感染,雪上加霜。

    她繼承了爺爺的所有醫術又什麼用?

    沒有退燒藥,止疼藥,消炎藥,在這個鬼地方,怕是會再死一次。

    這個念頭涌上來的時候,她覺得有些悲慼,爺爺死時她沒能趕回去,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黑衣人抓到,九死一生後佔據了這具身體,還沒回過神來就又要死了。

    可真是倒黴透頂。

    秦偃月趴在牀上,疼痛感不斷襲來,一波一波,痛苦難忍。

    她想起爺爺的與世長辭,想起父母的無故離世,世間只剩她踽踽獨行,情緒上涌時,她將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裏,額頭抵着手指。

    不自覺中,一滴眼淚滾下,順着她的手背滾到手指上,手指上的戒指發出熾,熱的光芒。

    在那陣光芒裏,她好像看到了一棟醫藥大樓。

    那大樓是被爺爺救過命的富豪修建的平價醫院,爺爺是院長,裏面藥品齊全,器材也很先進,她從小就在裏面玩耍,熟悉得很。

    “我又回去了?”秦偃月一愣,隨即發現不對勁之處。

    這醫藥大樓嶄新無比,且一個人都沒有,死氣沉沉的,就像是一具空殼。

    她還想再探究一番的時候,光芒消散,醫藥大樓也消失了。

    “原來是幻覺。”她苦笑一聲,側頭,看到牀邊出現的東西時,差點驚叫出聲。

    布洛芬,雲南白藥,雙氧水!

    這些絕對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藥物,出現在了她手邊。

    她忙將戒指摘下來,四下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

    但,布洛芬和雲南白藥的確出現了,是伴隨着醫藥大樓的幻影一同出現的。

    太詭異了!

    布洛芬作爲於非甾體類抗炎藥,是緩慢釋放的,副作用極小,止痛效果良好且持續時間長,還有退燒的作用。

    雲南白藥是外用的,對治療外傷效果極好。

    這兩種藥物,對現在的她來說,簡直是救命稻草。

    秦偃月顧不得想太多,口服布洛芬,艱難地將傷口消毒後,將雲南白藥灑在傷口上,疼痛感慢慢減輕,她也沉沉睡去。

    藥量夠使用五天。

    這五天裏,她用了各種方法想再次見到醫藥大樓,都以失敗而告終。

    戒指也沒什麼反應。

    那一切,就像是她的幻覺。

    一直到五天後。

    久久沒反應的戒指開始發燙,那醫藥大樓終於又出現在眼前。

    緊接着,手邊出現了一盒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與布洛芬都是非甾體抗炎藥,不同之處是,阿司匹林可以防止血栓形成,她在牀上躺了這麼久,傷口結痂,恢復良好,但長期臥牀血液不流通,很容易形成血栓,這阿司匹林來得正是時候。

    秦偃月摩挲着戒指,感慨萬千。

    這戒指是爺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說是他親手打造的,繼承了父母和他的思念,爲她量身定做的護身符。

    她一直當寶貝佩戴着,被抓後就被黑衣人奪走了。黑衣人檢查過,似乎沒什麼價值。

    她記得很清楚,原主手上是沒有戒指的,戒指似乎是臨死之際,原主將最後一抹靈魂注入到她的靈魂中之後出現的。

    戒指不僅出現,還發生了很神奇的事。

    戒指發燙的時候,醫藥大樓就會出現,那些藥物,就是從醫藥大樓裏出來的,這戒指就像是問診的媒介,連通着她和醫藥大樓。

    難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秦偃月正沉浸在思考中,這時,門外突然有腳步聲和壓抑的咳嗽聲傳來,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