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你看看,這盒子做成這樣,行不行。”沒等放下箱子,張貓就迫不及待的笑道。
“這是外面的大箱子?”李桑柔站起來。
“是。你看看,四角包皮,用的桐木板,浸透了桐油。”張貓拍着大箱子,頗爲驕傲。
“這大箱子也能折起來。”谷嫂子打開箱子,彎腰從裏面抱出一摞板子,遞給張貓。
張貓將板子放到桌子上,先和谷嫂子一起,將那隻大箱子折給李桑柔看。
“你看看,這兒,有個拉手,這麼一拉,你看看,就折起來了,怎麼樣?”張貓拉着箱子折成幾塊板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李桑柔。
“是不錯。”李桑柔蹲下,仔細看那隻箱子。
“你看這裏,四角包皮,這用的是羊皮,羊皮太貴,也不結實,皮匠說,咱們要是不講究別的,用豬皮最好,又便宜又結實。”谷嫂子蹲在李桑柔旁邊,手指揉着四角包的羊皮,有幾分肉痛。
這箱子,可不便宜!
“我們在作坊裏試過,就是瓢潑大雨,也能撐上半個時辰,再長不行了。”張貓蹲在李桑柔另一邊。
李桑柔拉着提手,將箱子提撐起來,站起來,左右看了看,一拳砸在箱子上面,箱子響聲清脆,薄薄的板子應聲而裂。
“唉喲!”張貓和谷嫂子同時慘叫。
“這不行。”李桑柔拍了拍手,“這箱子得能扔能摔。”
張貓和谷嫂子面面相覷。
李桑柔走到桌子旁邊,拿起小盒子看。
張貓和谷嫂子忙跟過去,將小盒子一個個支起來。
谷嫂子時不時看一眼被李桑柔一拳砸壞的箱子,心疼不已,這一個箱子,費老錢了,說砸就砸了!
張貓的興奮得意被李桑柔一拳砸沒了,垂着頭只管支盒子。
李桑柔仔細看着小盒子,折起再拉開,又掂了掂份量,捏了捏小盒子四角包着的羊皮。
“這小盒子做的不錯。太結實了,用不着這麼結實,小盒子都是要放到大箱子裏面的。
包羊皮浪費了,你們去傘鋪看看,他們做傘的油布是怎麼做的,跟豬皮比,是貴還是便宜。”
張貓和谷嫂子應了,擡着被李桑柔砸爛的箱子,垂頭喪氣走了。
……………………
傍晚,李桑柔正在看剛剛送過來的戰報,一個不起眼的小廝進到順風後院,恭敬笑道:“我們將軍吩咐小的稟告大當家:清了不少人出來,牽拉出不少,還在審,請大當家放心。”
“多謝。”李桑柔笑應了句。
“不敢當。”小廝垂手退出。
李桑柔低頭,接着看戰報。
南梁襄陽那一路將近兩萬輕騎,已經被文彥超圍困的山窮水盡,收網俘獲。
南梁這一趟偷襲,折損了大半輕騎,人大約不缺,馬卻是沒辦法了。
原本,北齊在輕騎和馬匹上,就佔優勢,現在,輕騎和馬匹的數量,北齊應該是南梁的好幾倍了吧,這兩場戰之後,北齊和南梁的攻防之勢,就差不多確定了。
李桑柔愉快的抖了抖那張戰報,丟進炭爐裏,看着戰報化爲灰燼。
……………………
眨眼,進了三月,炒米巷宅子後面那兩棵香椿樹,葉子已經長大了。
大清早,大頭爬到樹上,捋了半筐樹葉,洗淨燙過,加鹽捶碎,倒上香油。
黑馬買了剛出籠的饅頭提回來,大饅頭蘸香椿醬,他們幾個都極愛喫,一年就喫這麼幾天。
大常熬了紅豆大米粥,將一隻鹹蹄髈切成大片,芝麻鹽拌菠菜和黃豆醬炒春菜兩大盆,幾個人圍着桌子,呼呼嚕嚕,喫得乾乾淨淨。
收拾好,出了炒米巷,小陸子和大頭去朝報和晚報坊對帳,李桑柔幾個,往鋪子過去。
進了院子後面,大常去盤點倉庫,黑馬叉着腰,看着竄條和螞蚱對二月的帳。
李桑柔點着爐子,從井裏提了水,倒進銅壺燒水,準備沏茶。
銅壺裏的水撲嘟聲起,水汽冒出來,黑馬抽着鼻子,來回聞了聞,直奔銅壺過來。
“老大,這水味兒不對,一股子臭祘味兒。”
“離遠點兒聞!”李桑柔一隻手將黑馬推離銅壺,一隻手將銅壺提下來,放到地上,等水汽略散,用樹枝挑開壺蓋。
黑馬蹲過去,伸手從銅壺口扇風過去,仔細聞了又聞,看向李桑柔,一臉的不敢置信,“老大,就是臭祘味兒,像是,砒霜?”
“你去捉只活雞來。”李桑柔吩咐一左一右湊過來的螞蚱和竄條,“你去叫老左過來。”
螞蚱和竄條一前一後奔出去。
黑馬從井裏提了桶水上來,李桑柔從小帳房裏拿了塊銀餅子過來,扔進水桶裏,沒多大會兒,銀餅表面就泛起了一層黑色。
“老大,真是砒霜!”黑馬眼睛都瞪圓了,“這他孃的太缺德了!你往哪兒下毒不好,怎麼能往井裏下砒霜!他孃的太缺德!”
老左跟在竄條後面,連走帶跑進了院後。
“出什麼事兒……”老左一句話沒問完,就被李桑柔擡手止住。
“你去買幾車石灰,立刻送到這裏來。”李桑柔先吩咐了竄條。
竄條應聲而去。
“井裏被人投了砒霜。”李桑柔轉向老左道。
“嗯?”老左一時沒反應過來。李桑柔這句話和神情語調的平和,差距太大,老左呆了好一會兒,才圓瞪着眼睛醒悟過來,“井?井裏?”
“別叫。”李桑柔在老左肩上拍了拍,揚聲叫過大常吩咐道:“你去西角樓對面的殿前司,找範將軍,他們應該認識你,讓範將軍幫忙,問一問昨天在東角樓當值的侍衛,咱們走後,這後院有沒有什麼人過來過,或是看到什麼動靜沒有。”
“井裏被人投了砒霜。”黑馬飛快的解釋了一句。
大常眼睛瞪起,眨了兩眨,轉身往外走。
“這是誰,這怎麼能,怎麼能……”老左嚇的兩隻手亂抖。
“沒什麼大事,別慌。昨天誰在鋪子裏當值?昨天晚上誰最後走的?今天早誰最早到的?”李桑柔看向老左,先安慰了一句。
“昨天是趙三當值,昨天晚上我最後走的,前後看過一遍才走的,今天早上也是我最早到的,我……”老左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