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墨桑 >第178章 像朋友一樣
    眼看就進臘月了,年貨用的蓮子,自然要快點送到地方。

    李桑柔一行人,天一亮就啓程,天黑了才歇下,不過三四天,就到了江陵城外。

    江陵城四座城門,只開了南門,進進出出,盤查的極嚴。

    黑馬拿着馬頭鎮的路引,一口地道的馬頭鎮土話,帶着個怯生生的小媳婦兒,四個下人一瞧就是傻頭呆腦的鄉下人,看什麼都稀奇,看的兩眼直愣愣不動眼珠,半張着嘴,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馬頭鎮的蓮子是江陵城人少不了的年貨,年年這個時候,馬頭鎮上都有不少販蓮子的小商人。

    實在沒什麼可生疑的地方,守門的小統領拍了幾把裝着蓮子的麻袋,揮手放行。

    黑馬這一趟,就是過來販一趟蓮子,回去的時候,再帶上幾桶酒,賺點兒過年的錢,進了江陵城,找了家邸店安頓好小媳婦,正好也到飯點兒了,吃了飯,黑馬直奔南北貨行。

    快過年了,蓮子是緊俏貨,黑馬到行裏,沒多大會兒,就賣了蓮子,帶着四個傻下人四頭騾子,直奔酒坊去看酒買酒。

    李桑柔進了邸店上房,再從後窗跳出去,整理好,挎着竹籃子,籃子上蓋着塊靛藍粗布,一幅走親戚的小媳婦打扮,腳步輕快,直奔南門。

    看過南門,繞個彎往西門去,從西門穿過江陵城,徑直去東門。

    江陵城不大,天快黑的時候,李桑柔走完了半座城,心裏大致有了數兒。

    黑馬回來,張張揚揚的吃了晚飯,回到上房,又要水要茶的折騰一遍兒,在夥計翻白眼之前,總算消停了。

    黑馬貼着門聽聽,再貼着左右兩邊牆聽了聽,鬆了口氣,拍拍手,湊到李桑柔旁邊,壓着聲音道:“酒看好了,便宜貨,桶有這麼高,木頭桶,一桶一百斤,老大,爲啥要木頭桶,裝人?”

    “嗯,酒什麼時候能拿?”李桑柔凝神聽着四周的動靜。

    “啊?真裝人?今兒就行,說什麼時候都行,現成的。我說明天再去。咱啥時候要?”黑馬驚訝的眉毛飛起。

    真要裝人!

    李桑柔眼皮微垂,沒答話。

    她們那四頭健騾,再強壯,一頭騾子馱上兩百斤,就不能再多了,一個大男人再輕也得有個一百二三十斤,一百六七十斤都尋常,可比一桶酒重多了。

    “還有更大的桶嗎?”李桑柔低低問道。

    “有,有一桶一百六十斤的,那酒可差得很,最差的酒了。

    一百斤的桶,咱們那騾子,一頭騾子兩桶正好……要是裝人就不行了,一個人可不只一百斤,一邊輕一邊重可不行。

    要一百六十斤一桶的?架在騾子上?一隻騾子一桶,那也行。”黑馬很快就明白了李桑柔的意思。

    “嗯,就一百六十斤的,架在騾子上。明天把酒買回來,先放到這裏。”李桑柔再想了想,吩咐道。

    “好。”黑馬愉快答應。

    第二天,不早不晚吃了早飯,黑馬帶着小陸子和竄條去買酒,大頭和螞蚱跟着李桑柔,揹着筐去採買。

    李桑柔帶着大頭和螞蚱,從南城買到北城,從東城買到西城,逛了一整天,傍晚,大頭和螞蚱揹着滿滿兩大筐東西,送進上房。

    “這都是什麼?”黑馬拎了拎兩隻揹筐,不算重,再伸手拎出來,“絲棉?找到人了?”

    “沒有,讓他們找咱們。

    明天吃了早飯,咱們就啓程,你找個藉口,要往東城繞一圈,守將衙門在東城門那邊,府學學堂在東城往南城過來的路上,繞一點路,是個僻靜地方,就在那裏。

    府學院門已經開了,裏面抵了塊石頭,用點力就能推開。

    早飯後,你帶着小陸子和竄條,先把四頭騾子牽進去,找個地方藏好等着。

    早點睡吧,明天要忙一整天。”李桑柔低低吩咐了,和衣睡下。

    ……………………

    隔天一清早,小陸子、螞蚱四個人早早就吃了飯,牽了騾子出來,忙着把酒桶架上去,捆紮收拾,準備啓程。

    黑馬坐在邸店大堂,一邊喫早飯,一邊時不時拍一把桌子,氣惱無比的大聲訓斥:“你個敗家娘兒們!你買那麼多破玩意兒做麼子?你拿不了,你還敢放外頭!你長本事了是吧?

    敗家娘兒們!老子辛辛苦苦賺錢,你個敗家婆娘!你把東西放哪兒了?啊?

    老子還得繞圈兒替你拿東西!

    你個敗家娘兒們!氣死老子了!”

    黑馬一邊喫一邊罵,李桑柔縮着肩膀,頭低的幾乎挨在桌子上,筷子不停,喫肉包子喝蓮子粥。

    邸店掌櫃靠着櫃檯,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兒。

    這小媳婦有意思,捱罵也不耽誤她喫飯,嗯,喫的還挺香。

    瞧這大黑個兒,罵歸罵,可沒捨得拍一下半下,拍桌子都不敢拍重了,再說,他帶着媳婦來這江陵城,不就是讓他小媳婦買東西的,真不想讓她買,就不會帶她來。

    這一對兒小夫妻,有的是情份呢,嘖,這夫妻過日子,可真是各有各的過法。

    掌櫃津津有味的看了一場熱鬧,一邊和黑馬結帳,一邊敷衍無比的勸了黑馬兩句,熱情的將黑馬送到邸店門口,看着一行人不往南門,反倒往東門去了,站在邸店門口,笑了一會兒,才轉身進去。

    轉過一條街,大頭斜出一步,匯入人羣中,走出幾步,一頭扎進條小巷子,一路小跑,直奔東城守將衙門。

    到了守將衙門外,從昨天挑好的牆角起,在各個拐彎抹角的地方,挨個畫上李桑柔昨天教他畫的鬼符,一直畫到府學後面一扇小破的角門旁邊,推開角門,直奔進去。

    李桑柔跟着黑馬走過兩條街,往旁邊融入人羣中,沒多大會兒,螞蚱也斜步離開,跟在李桑柔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兩條巷子,李桑柔站在斜對着守將衙門的一家南北貨鋪子前,細細挑着紅棗,瞄着對面的守將衙門。

    螞蚱蹲在牆根旁等着。

    最先在守將衙門口頓住步,一個折身,奔向大頭畫的鬼符的,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小娘子。

    李桑柔眉梢微揚,拎了一袋子紅棗結了帳,穿過巷子,直奔府學。

    李桑柔剛衝到府學那扇破角門前,角門從裏面拉開,李桑柔和螞蚱一前一後,急奔進去,李桑柔揮手示意諸人藏好。

    大頭和螞蚱幾個急忙往後撤,扎進早就找好的地方,屏氣等着。

    李桑柔站在角門裏面,深吸幾口氣,慢慢呼出,調均呼吸,凝神聽着動靜,等着那位小娘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