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墨桑 >第222章 娘們兒兇猛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桑柔和大常、孟彥清幾個人一起,出城往陽武縣外的莊子過去。

    大常和孟彥清帶着二三十輛大車,拉綢子往綢緞莊交貨,李桑柔去看米瞎子和林颯她們,以及棉花。

    進了莊子,大常和孟彥清幾個,趕着車直奔堆放綢子的庫房,李桑柔跳下車,往已經一片雪白棉桃的棉田過去。

    棉田裏,幾隻看起來很兇的肥壯母雞公雞昂着頭,跑來跑去,李桑柔盯着一隻肥壯的公雞,蹲下來,摸了塊小石頭,正準備砸出去,背後一聲呵問,“你幹嘛呢!”

    李桑柔忙扔了小石頭站起來,“林姐姐。”

    “這隻公雞最壯,要留着配種的,我要再晚一晚,這種雞就得成雞湯了。”林颯嘴角往下,斜瞥着李桑柔。

    “這公雞紅燒好喫。棉花長的不錯。”李桑柔岔開話題。

    “這是第三期。”林颯伸手撥了撥一隻棉桃,“王師兄說再長几天看看,第一期已經摘好了,前兩天下雨,冒雨摘的,幸好不多,師兄在那邊,今天摘第二期。”

    “第一期第二期,怎麼分的?”李桑柔跟着林颯,沿着田埂往旁邊走。

    “密州那個花工說,他每年出了正月播種,好不好他也說不清。

    “師兄不知道什麼時候播種最合適,就把種子分成九份,從出了正月,每十天播種一份,一共就是九期,現在看起來,第三期第四期出芽最多,長的最好。”

    林颯一邊說,一邊揮着手指過來指過去。

    李桑柔嗯了一聲。

    她從前從來沒留意過農事,也從來沒養過花種過草,這棉花什麼時候種什麼時候收,她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

    王錦這種方法,聽起來很科學嘛!

    前面細長的一條田裏,七八個年青男女,有的抱個小筐裝棉桃,有的揹着大筐裝棉桃,還有一個,拎着桿秤。

    王錦站在中間,一臉嚴肅,對着棉桃,先仔細看,再仔細捏,摘下來,再看一遍,旁邊兩個二十來歲的小哥兒,捧着簡易筆墨架子,捏着筆在記。

    李桑柔伸頭過去。

    “大……”林颯一個大字沒說完,就被王錦擡手止住。

    李桑柔拉了把林颯,往後退兩步,看着王錦仔細查看一遍棉株,數一遍棉桃,再親手挨個摘下,仔細看細細聞過,放到小筐裏,稱過重,再摘去棉殼,再分別稱重,再去棉籽,再分別稱重,再數棉籽。

    李桑柔看的嘖嘖讚歎,轉身往莊子過去。

    “咦,你不是來看棉花的?”林颯見李桑柔轉身走了,緊幾步追上,奇怪道。

    “看過了。我就看看長什麼樣兒。那幾個小娃兒是從你們山上來的?你們養了多少雞?”李桑柔一邊走一邊問道。

    “嗯,都是王師兄的徒弟,年後過來的,來了十幾個呢,你問雞幹嘛?現在不是喫雞的時候。”林颯跟着李桑柔往莊子裏走。

    “咦?喫雞還分時候?那你們的規矩,這雞是中午喫還是晚上喫?”李桑柔奇怪道。

    “不是中午晚上,差點忘了,這是你的莊子,你想喫就喫。”林颯擡手揮了揮。

    “瞎子呢?”李桑柔打量着四周,轉了話題。

    “看着人修房子呢。”林颯往莊子邊上指了指。

    離莊子邊的工地隔了二三十丈,樹蔭濃密的大槐樹下,茶爐茶桌茶具擺的齊齊全全,米瞎子坐在把寬大的扶手椅上,翹着腳,抿着茶,哼着小曲兒。

    “那邊的工地,你從這兒能看到?”李桑柔站在米瞎子身後,伸頭看了看。

    “咦!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從哪兒回來的?”米瞎子沒站起來,只擰身回頭,看着李桑柔問道。

    “揚州。”李桑柔隨口答了句,拽了把椅子過來,坐到茶桌旁邊,自己動手沏茶。

    米瞎子愛喝茶湯,還喜歡點茶,她喝不慣苦澀的茶湯。

    “揚州?你去江州城販綢子,把江州城販回來了?搭上誰了?楊文可是死了。”米瞎子打量着李桑柔。

    “這蓋的什麼房子?這麼高這麼長。”李桑柔指着不遠處的工地。

    “織布用的。怎麼從揚州回來了?你去揚州幹嘛?”米瞎子再問了句。

    “紡線織布,以後都放到揚州吧。

    “我把揚州城外的莊子田地,轉給了一位姓孟的鉅商。

    “這位孟太太,是華亭縣人,家裏幾代人都是開織坊的,最懂織布紡線,交給她,比咱們自己做,事半功倍。”李桑柔沏了清茶,倒了一杯給林颯。

    “孟!”米瞎子猛喊了一聲,眼睛眯起,斜着李桑柔,片刻,一聲乾笑,“我就說!”

    “你就說什麼?”林颯伸頭往前,忍不住問了句。

    “她把人家媳婦拐跑了。”米瞎子嘿了一聲。

    “孟太太是你拐的?”這一回,林颯反應倒是挺快。

    “孟太太很會做生意,很爽利的一個人,會喫會喝會玩兒,你跟她肯定聊得來,以後去揚州找她玩兒吧。

    “還有,她不像我,一出手就要人命,她喜歡慢慢把人挫磨死,跟你挺像,這上頭,你倆肯定能聊得來。”李桑柔往後靠在椅背裏,看着林颯笑道。

    “我什麼時候把人挫磨死了?我從不殺人,也不挫磨人,最多打一頓。

    “你這說的,她明明跟你一樣,你是明着殺人,她是暗着殺人唄。”林颯張嘴堵了回去。

    米瞎子拍着椅子扶手,哈哈大笑,“我告訴過你,我林師姐,是個明白人,看人都是一眼看到骨子裏。

    “師姐這話說得好。”

    “我瞧着王姐的棉花種的挺好。”李桑柔轉了話題。

    “照她這麼種,是挺好。”米瞎子嘿的一聲哂笑。

    “她帶着她那十來個徒弟,天天在地裏轉,就那麼大點兒地方,巴掌大,天不亮就下地轉,一直轉到天黑,我瞧着吧,每一片棉花葉子,每一天!至少被她瞧三回。

    “澆水是拿着瓢一棵一棵澆,上肥是可着勁兒上,那蟲,根本等不到長起來,落她棉花上歇個腳,都得被她瞧見,一把捏死,這麼種,能不好?

    “真好還是假好,得等下到大田裏,靠天喫飯,才能看得出來。”米瞎子撇着嘴。

    林颯斜瞥着他,要不是隔着李桑柔,估計得啐他一口。

    “再怎麼精心,也是頭一回種在地裏,不是園子裏。

    “聽說在園子裏的時候種一棵活一棵,現在看,也差不多種一棵活一棵,看起來這是個潑辣東西。”李桑柔晃着腳,擰頭看着周圍的棉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