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墨桑 >第302章 做一把劍
    米瞎子和黑馬擠了一晚,第二天,吃了早飯,大頭從順風總號挑了匹溫順馱馬給他,米瞎子騎上,出城去找林颯和他王師兄。

    隔天午後,秀兒帶着大壯,牽着那匹馱馬,送回到順風總號。

    傍晚,米瞎子一臉的心氣不順,揮着瞎杖,橫衝直撞,衝進順風後院。

    李桑柔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炒米巷,看到米瞎子直衝進來,忙擡手示意他,自己已經準備回去了。

    “這兒景色好,這水多清亮,這樓多高,柳樹快發芽了,就在這兒,烤幾塊肉喫喫,讓我喫頓飽飯。你那炒米巷太憋屈,還有那條狗,太吵!”

    米瞎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瞎杖掄起,亂揮了幾圈兒,一臉煩惱。

    “喫頓飽飯?怎麼,張貓沒給你烙餅?”李桑柔將東西放回去,伸過頭,仔細看了看米瞎子的臉色。

    “她那餅,越烙越不好喫,廢話倒是越來越多。”米瞎子用力晃了幾下椅子,晃出一陣咯嘰聲。

    李桑柔斜瞥着他,片刻,嗯了一聲,轉頭吩咐螞蚱回去跟大常說一聲,再從螞蚱今天釣上來的魚中,挑了五六斤一條烏青。

    螞蚱答應一聲,用扁擔挑着餘下的十來條魚,往炒米巷回去。

    李桑柔搬出長炭盆,從紅泥爐裏掏出紅旺的炭,攤開,再鋪上新炭。

    生好火,李桑柔搬出案板,拎出條鮮羊腿,再拎了塊新鮮五花肉,和半條臘羊腿,和一條臘肉出來。

    “新鮮的?”米瞎子伸頭過去,看了看,再伸手指摳了下,“哪兒來的新鮮肉?肉市開市了?”

    “年前存的活羊活豬,昨天殺的。”

    李桑柔答着話,再衝了一遍羊腿五花肉,挑了把薄薄的小尖刀,將五花肉和臘肉切成略薄的長條,再將那條青魚兩條肉起下來,斜片成片,一片五花肉,一片臘肉,再放上魚肉,折起,放到鐵絲網上。

    米瞎子急忙挪近些,伸着筷子,盯着一塊塊的五花肉魚肉卷。

    李桑柔將魚骨和羊腿骨放到湯鍋裏煮上,用筷子將已經開始嗞嗞作響的五花肉魚肉卷翻了一遍。

    湯滾過幾滾,李桑柔撈乾淨魚骨羊腿骨,將切好的鮮羊腿塊鹹羊腿塊放進去。

    米瞎子一口氣吃了大半條青魚,又喝了一碗鮮羊腿鹹羊腿白蘿蔔湯,撫着肚子,往後靠在椅背上,滿足的嘆了口氣,“喫飽了。

    “貓這妮兒烙的餅越來越不好喫,你這烤肉的手藝,倒還跟原來一樣。”

    “張貓說你什麼了?”李桑柔慢慢抿着湯,明瞭的看着米瞎子。

    “那死妮子敢說我?”米瞎子橫了李桑柔一眼,“這妮子,越來越沒出息了,張嘴銀子閉嘴錢,鑽錢眼裏出不來了!要那麼多錢幹嘛?沒出息!”

    “張貓她們,在京畿和揚州都置了不少地,還要跟你王師兄種棉花。”李桑柔笑眯眯看着米瞎子。

    “那棉花!”米瞎子說到一半哽住,一聲長嘆,“喬師兄那樣兒的,今年過年,都跑到大相國寺那塊空地,跟着一羣愚夫蠢婦,上香去了!唉!”

    “你們山裏,這麼點兒餘糧都沒有?”李桑柔蹙起了眉。

    “難道你家有餘糧?”米瞎子沒好氣道。

    “一年兩年的餘糧總還有,你們山門這麼多年,就沒點家底兒?”李桑柔打量着米瞎子。

    米瞎子往下萎在椅子裏,一聲長嘆,“山裏講究量入而出,過的都是窮日子,去年撐了大半年了,今年,緊緊褲腰帶,也能撐上大半年,可後半年呢?明年呢?後年呢?你那棉花,就算萬事順當,也得一年一年的種,一年一年的長,對吧,唉!”

    “你到建樂城,是爲了棉花,還是爲了錢?”李桑柔抿着茶。

    “爲了棉花,喬師兄實在憂心,讓我過來看着。”米瞎子萎頓嘆氣。

    “葉安平應該去過揚州了吧?挑了多少藥丸子?”李桑柔斜着米瞎子。

    “去過了,就挑了兩樣,說什麼這是大事,要格外謹慎,不能急,反正一堆這個那個,全是廢話,一共就挑了兩樣,”米瞎子頓住,擡手在額頭上撓了兩把,看起來煩惱無比。

    “一樣治風寒初起,肚漲腹泄的,只能治很輕的症,病似起非起時纔好用,都不能真算是藥!

    “還一樣,治外傷的,就你用的那個藥粉,還算好。”

    “葉家名不虛傳。”李桑柔凝神聽着,讚歎了句。

    米瞎子斜瞥着她,想懟一句,話到嘴邊,卻氣勢下落,“真沒挑錯?能賺錢?”

    “嗯,這兩樣藥,應該就能支撐起你們山裏日常用度。”李桑柔點頭。

    米瞎子呆了片刻,往後猛的靠在椅背上,“照你說的吧,這個,那個,簡直就是銀山和金海,可錢呢?在哪兒呢?”

    “在去你們山裏的路上。”李桑柔認真答道。

    米瞎子斜着李桑柔,片刻,哼了一聲。

    “那個姓付的,你從哪兒揀起來的?那是個禍根!”

    抿了半杯茶,米瞎子瞥了眼李桑柔道。

    “她都跟你說了?她怎麼打算的?先從父父子子入手?”李桑柔給米瞎子添上茶水。

    “當然是父父子子在後,她想說一說這父父子子,那就得先讓她那一包子證人證詞能用上,別說父父子子,就光那包證詞,就這一條!就闖下大禍了!

    “你怎麼淨招惹這樣的人?”米瞎子擰着眉。

    李桑柔看着米瞎子,笑眯眯,沒說話。

    “我知道你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可你再怎麼看不慣,世間法就是如此,你不能想的太多!”

    最後一句,米瞎子聲調透着濃濃的警醒之意。

    “我沒想,你知道我,但做不想。”李桑柔嘆了口氣,“從前,是因爲我這把刀還不夠鋒利,無能爲力,只好那樣,現在,我這把刀,足夠鋒利,也過於鋒利,不知道多少人恐懼着我,警惕着我,時時刻刻盯着我。

    “包括那裏。”李桑柔擡頭看向巍峨的角樓。

    “你既然知道!”米瞎子從角樓看向李桑柔,猛拍了一把椅子扶手,滿眼擔憂。

    “我知道我已經足夠鋒利,我能表達一些態度了,雖然只能表達一下態度,這也足夠了是不是?

    “我要站在付娘子身後,看一場熱鬧,她和他們,誰擊敗誰都可以,可他們,得讓她說話,得讓她站上去,和他們對峙。”李桑柔伸直雙腿,看起來十分自在。

    “你放心,我會好好守護自己,等到天下一統,我會四處走走,出海也行,不出海也行,總之,要飄泊不定,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