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起來,好好洗了個澡,頭髮溼漉漉挽起,換了衣服,找如意討了杯茶,蹲在帥帳門口,剛抿了兩口,大常和黑馬趕着大車回來了。
李桑柔端着茶杯迎上去。
米瞎子先從車上跳下來,看起來心情挺好,瞎杖亂揮到處看。
小陸子幾個,一個挨一個從車上跳下來。
李桑柔揚眉看着小陸子他們四個。
“他們一路走一路看,看的仔細,走得慢,三十那天晚上,文四爺就讓人追他們去了,年初一中午就追上了,昨天半夜就到家了。”大常一邊從車上搬東西,一邊悶聲道。
“抱怨了一路了,說沒帶他們,帶你們幹嘛?礙事兒?這一路上,被他們吵得耳朵疼!”黑馬用力揉着耳朵,一臉痛苦。
“老大!”小陸子總算等到話縫兒了,伸頭上前,一句話沒喊完,就被李桑柔擡手止住,“你們回來的正好,螞蚱和竄條跟我走,半個時辰後就走,往南邊去,趕緊去收拾收拾。”
“哎!”螞蚱和竄條在小陸和黑馬後面,跳起來一聲脆應,眉開眼笑。
“那我!還有我!老大老大!”小陸子急了,大頭也趕緊往上擠,“我!我!”
“你倆跟着大常,還有你。你們看到沒?這兒是軍營,軍營的事兒懂不懂?不懂是吧?那就得學!現在就開始學。”李桑柔從小陸子點到黑馬,”你們仨,現在去幫螞蚱和竄條收拾收拾。“
黑馬一臉笑不停的點頭,一隻手一個,揪着小陸子和大頭,往李桑柔指點的帳蓬,一路小跑過去。
大常上前一步,看着李桑柔,”要去哪兒?“
“軍務,別問。咱現在從軍了。
軍營裏規矩多,講究也多,我不在營裏,大約不會派什麼差使給你們,這一陣子,帶着他們四仨,好好學規矩,一條條一件件,都要記清記牢。
還有,咱們從前都是打羣架,跟打仗是兩回事,這上頭,也得好好練練,這個,我託付給文四爺了,讓他指點指點你們,特別是你。
要是有什麼事,去找文四爺,不能叫文四爺了,叫文將軍,別找文先生了,他根本顧不上。
看着他們好好學,好好練,別讓他們偷懶,特別是黑馬。”
“嗯,老大放心。”大常點頭。
“圖還沒畫好?”交待好大常,李桑柔轉過身,用手背在米瞎子背上拍了拍。
米瞎子還在仰頭亂看,一個轉身,對着李桑柔,“畫好了,也就是畫出來,都是現成的,都在這兒。”米瞎子點着自己的胸口,“我過來,是有幾個地方,得當面交待交待你。
你剛纔說,半個時辰後,你就要走?去哪兒?合肥?
南梁拿下合肥縣了?大常跟我說了,大過年的,唉!他孃的,年都不讓好好過!
哪,這是圖,我得趕緊跟你說說,你看,這裏……”米瞎子一臉煩躁,擰開瞎杖,從裏面抽出兩張紙卷。
“等下。”李桑柔止住米瞎子,幾步到帥帳門口,和一個親衛笑道:“煩你看看文先生有空沒有,要是有空,請他出來一趟。有急事兒。”
親衛進去,片刻就出來了,文誠跟在後面,出了帥帳。
“唉你!”米瞎子見李桑柔叫出了文誠,兩根眉毛擡出一額頭擡頭紋。
“他?”文誠看着看起來沒有眼仁的米瞎子,驚訝的眉毛高擡。
他知道這瞎子是跟着李桑柔從江都城過來的,去看過好幾趟,看他用銅錢占卜,摸着銅錢,連卦相都能說錯,至於別的,就全是胡說八道了。
他一直以爲,這瞎子就是個打着算命的幌子騙點喫喝的江湖老騙子。
他會制弩?
李大當家那隻手弩,是他做的?只看弩箭,雖小卻極難打製,那手弩必定極其精巧。
“他不瞎,眼睛好使的很,你看不到的,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李桑柔的話,打斷了文誠的怔神。
“揭人不揭短!”米瞎子瞎杖在地上亂敲。
“你這是長處。”李桑柔隨口應了句。
文誠失笑。
“你過來!”米瞎子揪着李桑柔往旁邊拖。
“我跟你說過,我不跟他們官府打交道!不能!”米瞎子瞎杖在地上亂敲。
“那怎麼辦?我一會兒就走,光把圖交給他們,這弩能打出來吧?打出來能用吧?
照你這瞎眼看,輪到我上陣,短兵相接,還有幾天?等我回來再做這弩,來不來得及?”
李桑柔一口氣問了一串兒。
“唉你!”米瞎子瞪着李桑柔。
“要麼,你留在這裏,看着把那兩張弩打出來,要麼,你真得給我看塊墳地了,大一點兒,還有大常黑馬小陸子他們呢。”李桑柔胳膊抱在胸前,看着米瞎子。
“我當初就該看着你漂過去!”米瞎子咬牙切齒。
“這是咱們的事兒,就是借他們官府的工匠爐子,你在旁邊看着,打好這兩張弩。你想那麼多幹嘛?”李桑柔微笑道。
“倒也是。唉,好吧!還能咋辦?”米瞎子一咬牙一跺腳。
十來步外的文誠,看着咬牙切齒、捶胸頓足的米瞎子,再看着李桑柔一根手指點着米瞎子,衝着他過來。
“他自在慣了,最怕軍營。兩張弩做出來,他要走就讓他走,別攔着。能快點打製出來最好。”李桑柔看着文誠,笑道。
“大當家的放心。先生也請放心。”文誠笑應了,又衝米瞎子欠身說了句,轉頭示意帥帳,和李桑柔笑道:“你進去一趟,大帥還有些事要交待你。”
“嗯。”李桑柔轉身往帥帳進去。
“你一會兒就走?”顧晞正對着那幅巨大的地形圖,聽到動靜,轉頭看向李桑柔。
“是,越快越好。”李桑柔微笑點頭。
“路上小心,盡力就行,護好自己。”顧晞離李桑柔兩三步,低聲交待。
“好,文將軍說你們後半夜啓程?你往哪個方向?也是合肥嗎?”李桑柔隨口應了,問道。
“嗯,你一個人去?”顧晞微微蹙眉。
&nb... bsp;“帶上螞蚱和竄條,他倆都是一臉傻相,心裏清明的很,又都是當地口音,合肥一帶,他們去過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