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噩夢之園 >第三章 看到你
    暗紅的血漬,從地板到天花板,將客廳染成了一座紅箱,碎肉末,不知名的漿液,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受害者的骨架被完整的保留了下來,沒有留下一絲的皮肉殘留,打磨過一般光滑的頭骨,被無首的骨架抱在懷中,倚靠在暗紅色的沙發上...

    亞楠警方目前的處境很艱難,迫於某些因素,此案即將開庭,然而除了夏桀,沒有其他的嫌疑犯,而且只有口供,不能成爲給夏桀定罪的依據。

    即使夏桀認罪,甚至表現出近乎荒唐的配合,警方能做的也只是先將夏桀關入精神病院,畢竟到目前爲止,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夏桀確實是個精神病人...而且極度危險。

    碎屍案的調查,進展依然緩慢,不論是作案手法,還是犯罪現場的血腥程度,都是前所未見,沒有一點經驗可循。

    同時,這個案件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警方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公衆的視野中,丁點的大意都有可能導致輿論的爆炸,無數雙眼睛在盯着這裏,或來自於死者的家屬,或來自於社會,警方不得不如履薄冰。

    鑑於夏桀幾個月前,在精神病院中展現出的越獄能力,不能將他關在就近的看守所,尤其是現在這種關鍵時候,這樣風險太大,按照精神病院的說法,那裏根本關不住他,夏桀必須受到特殊監禁。

    太陽將升起,硃紅的雲片,被不算刺眼的陽光透穿,撕裂,揉成了一團。

    法院旁,平日裏還算熱鬧的辦公樓,今天的氣氛格外壓抑,樓內樓外,能聽到的,只有沉重的腳步聲,全副武裝的警員將這裏守衛的像座森嚴的堡壘。

    一輛救護車停在了這棟辦公樓門口,幾個持槍警察迅速聚集到救護車的後面,彷彿會有什麼怪物隨時準備跳出來。

    後車門打開,下來了一輛推牀,夏桀被直挺挺地綁在上面,白色的皮製拘束衣,款式很新穎,黑色的約束帶,死死咬住了夏桀的四肢。

    夏桀的嘴裏本還有一個口球,是精神病院長的特別關照,但鏤空的口球內總是流出口水,淌的到處都是,工作人員每次擺弄都會弄得溼塌塌,所以乾脆去掉了,畢竟從工作人員的角度講,它確實沒什麼必要,在大多數時候,夏桀其實並不吵鬧。

    車後跟着下來了幾個男護士,救護車前門緊接着打開,一同前來的還有精神病院的院長。

    在警員的看護下,推牀被推向辦公樓的入口,只是還沒走多遠便停下,男護士和警員的簇擁下的推牀上傳來了夏桀的聲音。

    “林琳...”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金屬的摩擦聲,可能是因爲漫長的車程中沒喝過水,當然...也可能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什麼事”

    站在救護車旁不遠的院長,正和警隊的人進行着交接,聽到夏桀的呼喊後,走到了夏桀身側。

    “...待在精神病院的這段時間...我很開心...”

    什麼意思林琳愣在了夏桀身側,面色古怪的望着夏桀,

    “...你想說什麼”

    夏桀儘量扭過頭看着林琳的眼睛,只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對於此刻被緊縛在推牀上的他來說,並不容易。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還能有什麼事可以讓我感到恐懼的...那便是無聊了,罪犯精神病院裏...你對我的諸多關照,讓我平淡的監禁生活多了幾分情趣,所以...我想對你說...謝謝你...”

    關照林琳的臉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你這話算是告別嗎那說得可有些早了,要知道,庭後你還會被關回罪犯精神病院裏...”

    “是嗎...”

    夏桀的嘴角擡起,淺淺的,似乎是在笑,“可能吧...總之...謝謝你...”

    林琳看着他的眼睛,她看到有那麼一瞬,夏桀的眼睛裏沒有嘲弄,沒有傲慢,他...是認真的。

    推牀兩側又陸續圍過來幾個警察,陪同着男護士,繼續將夏桀推向入口。

    “院長,你覺得警察會處理好他嗎”負責交接的警官早已離去,救護車旁,準備和林琳一起離開的司機問向林琳。

    “應該吧,他們畢竟是專業的...”

    林琳的語氣很肯定,但事實上,這個回答她自己都不信。

    夏桀說過精神病院能留住他,只是因爲他不想走,林琳,作爲精神病院的院長,她信...

    夏桀第一次的逃獄,去醫院內部食堂吃了頓飯的那次,隨意的像是去自家花園逛了一圈,就讓她的前任離了職,她上任後加強了安全等級,將夏桀特殊監禁,外界便再沒人再聽過夏桀逃跑的消息。

    不少人都認爲是她的前任玩忽職守,纔給了夏桀可趁之機,但事實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夏桀之後又好幾次離開過監舍,只是都沒有太遠,所以她可以把消息壓下去。

    他神乎其神的避開了所有的監控設備,可是唯獨沒有避開自己留下的攝像頭,那個攝像頭可以直接連接到她的手機。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似乎特別喜歡看到自己氣急敗壞的去檢查他那永遠搜不完的小玩意。

    林琳臉上的潮紅褪去,但面色依舊不自然,擡頭看了看面前高大的辦公樓,喃喃道,

    “...夏桀今天有些奇怪...我總感覺...他會弄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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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早上八點,夏桀的行蹤暴露以來,不斷有記者試圖進入樓內採訪,警局表示想到了會有這種情況,畢竟當初想混入精神病院的記者就不在少數。

    但警察還是低估了夏桀一案的影響力,特別是今天,似乎全城的記者都想擠進來瞅夏桀一眼,樓外已經站滿了記者,以及不少好奇的圍觀羣衆,警察不得不在各個入口處加派人手,用以疏散人羣。

    林憶顯然打過招呼,從警員的手中取回證件,便準備進入樓內,有眼尖的記者認出了自己,因爲從自己出現開始就不斷有閃光燈忽閃過自己的眼睛,只是現在的林憶沒心情理會這些,無視了人羣中傳來的幾聲驚呼,在警衛的帶領下,徑直走入了樓內。

    大廳裏迎面走來一位警員,對林憶進行登記,搜身檢查後,由另一個警員帶領着林憶上去。電梯停在五樓打開,面前是一段狹長的走廊,在向兩個值班人員打過招呼後,終於,林憶進入了囚禁夏桀的房間。

    這是位於大樓五層中央的某個巨大房間,沒有窗戶,空蕩的室內也沒有任何傢俱,只有一座黑色的鐵籠,放置在房間中央,像個巨大的鳥籠子,籠內有張小牀,還有一個被紙屏風圍住一半的馬桶。

    看到林憶走近,夏桀從小牀上坐起,走向林憶。他的右腳被一根黑色的鐵鏈栓住,鎖鏈的那一端是籠子中央的小牀,應該是和牀上的某根鋼管連在了一起,隨着夏桀的走近,粗重的鐵鏈被拖在了地上,摩擦着地板,發出了格拉格拉的響聲。

    夏桀就這樣筆直地停站在了林憶眼前,他還穿着被醫院送進來時那身連體的拘束服,只是黑色的約束帶鬆垮的掛在他的身上,背後用於固定四肢的拉鍊和暗釦也被打開,讓他得以自由活動。

    在林憶的印象裏,拘束服似乎永遠是這種顏色,單調的白配着單調的黑,自己或許該給精神病院提提意見,讓他們換個顏色,這顏色的搭配給自己感覺很壓抑。

    林憶看到一抹紅光從夏桀的眼眸掠過,像螢火蟲墜入了紫色的洞穴,一閃而逝。

    林憶想要開口,卻忽然聽到夏桀的笑聲。

    這是沒有任何預兆的,止不住的輕笑,隨着音量的逐漸升高,最終化作癲狂的大笑,夏桀似乎試圖強忍笑意,用右手去捂着嘴巴,但止不住的笑聲還是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他笑得很誇張,癱坐在了地上,弓着的腰讓他看上去像一隻大號的蝦米。

    林憶皺起眉頭,自己研究了夏桀有段時間,根據有關夏桀的諸多錄像來看,夏桀,是一個及其理性而且情緒變化非常細微的男人,大多數時候,他只會露出那個標誌性的淺笑,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很少流露出別的情緒,而現在這種情況,似乎還從沒出現過。

    大概過了五分鐘,笑聲終於停了下了,夏桀坐在地上,低着頭,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看來剛纔的舉動讓他累的不輕。

    倏地,夏桀猛地擡起了頭,紫色的眸子死死盯住了林憶,他的眼睛裏還殘留着發笑時流出的淚水,還在仔細觀察夏桀的林憶被夏桀忽然的動作驚了一下,不由的眼皮一跳,只見夏桀的嘴角向着兩側緩緩咧開,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陰測測的聲音從林憶的耳邊傳來,像是小鬼趴在了他的耳朵旁呢喃。

    “...我終於...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