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聞言，擡頭向她裂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周玉娟溫柔地把她臉上一粒西瓜籽給撿走。
小臉上沾滿了淡紅色的西瓜水，看上去髒兮兮的。
但是周玉娟心裏無比地滿足，即使女兒兩隻眼睛只剩下兩個黑窟窿。
可在周玉娟的眼中，女兒依舊是那麼的可愛。
仔細看，看久了，也就不那麼嚇人了。
林建春打完電話回來，在婉婉另一邊坐了下來。
因爲周正國他們過來，所以之前讓吳媽再去買點菜回來，正好人不在家。
他給吳媽打了個電話，直接放她假，讓她回家去了，又去外面讓司機張子健也回去了。
坐下來的李建春抽出一張紙巾，細心地幫婉婉把小臉蛋擦了擦。
家裏沒孩子，所以沒什麼零食，但是各種水果長期不斷。
悲過、哭過、痛過、怒過，最終冷靜下來，一家人坐在沙發上，此時他們心裏無數的疑惑。
周正國夫妻沒走，坐在沙發對面，謝蘭英緊挨着周正國，挽着他的胳膊。
“婉婉。”林建春溫柔的叫了一聲。
“嗯？”
婉婉答應一聲，仰着脖子看着他，一臉疑惑，彷彿在問，叫我在幹什麼呀？
可是看到婉婉黑洞洞的眼眶，林建春就感到揪心的疼。
他還記得以前，婉婉有一雙特別靈動的大眼睛，長長眼睫毛，跟周玉娟年輕的時候很像。
每次叫她的時候，她一雙大眼睛看過來，不用開口，就能她想表達的意思，彷彿會說話。
林建春緊了緊拳頭，然後擠出一個笑容：“婉婉……你是不是能看得見啊？”
如果說他們說話，婉婉能憑藉聲音看過來，那麼剛纔她說他們老了，還有彎腰撿地上的絲巾和燈籠、問他額頭疼不疼的時候，絕對不是憑聲音就能知道的。
婉婉聞言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心地道：“爸爸，我是不是好厲害？”
“是……是嗎？那婉婉真的很厲害。”林建春摸了摸她的頭道。
實際上他很想問婉婉，她沒有眼睛，爲什麼能看得到。
可是又怕傷害到女兒幼小的心靈。
“hiahia，老闆也說我好厲害噠。”婉婉聞言開心的地道。
“老闆？”
大家都注意到這個詞，之前也聽婉婉提起過，說要去找老闆。
“婉婉，能告訴媽媽，老闆是誰嗎？”
“老闆就是老闆呀。”婉婉說道。
“那你爲什麼叫他老闆？”林建春在旁邊插嘴道。
婉婉歪着腦袋想了想，“老闆讓我叫他老闆，老闆說萱萱妹妹也這樣叫他的。”
林建春夫妻聞言對視一眼，婉婉太小了，看來是問不出來什麼。
“那你們老闆是做什麼的呢？”
林建春想了想，換了個說法，他擔心婉婉口中的老闆不是什麼好人，要不然哪有讓孩子叫自己老闆的。
“老闆是接引大人，他是幫我完成心願。”婉婉道。
“接引大人？那又是什麼？”周玉娟疑惑地問道。
“就是神仙啦，神仙幫婉婉完成心願，還給我弄好喫的，對我可好了呢。”婉婉開心地道。
兩條小腿高興的踢來踢去。
“神仙？”坐在對面的周正國驚呼一聲。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
不過周玉娟更加在意的是婉婉所說的心願。
“婉婉有什麼心願，可以告訴爸爸媽媽，爸爸媽媽會幫你的。”周玉娟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溫柔地說。
“我的心願就是找到爸爸媽媽和奶奶呀。”
婉婉說着，然後神色黯然地低下頭：“我找了好久，好久了呢……”
“對不起，是爸爸媽媽應該找到你纔對。”周玉娟把她摟在懷裏，心裏無比酸楚，哽咽着說。
“媽媽別難過哦，我找到了你們了呀，我還找到奶奶了，哈哈。”
林建春夫妻聞言對視一眼，無比的喫驚。
奶奶去世都多少年了，怎麼可能找的到。
對面的周正國臉色也好不了多少。
奶奶唐衛紅下葬的時候，他是在場的。
就在這時，婉婉輕輕推開把她擁在懷裏的周玉娟，在胸前兜裏掏了掏，掏出她心愛的撥浪鼓。
然後想要搖動手中的撥浪鼓，但想起何四海的叮囑，又忍住。
“婉婉，能給爸爸看看嗎？”林建春臉色有些蒼白地問道。
這個撥浪鼓他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好呀，不過你搖不響的呀，這是我的撥浪鼓，只有我能搖動它的……，嗯，不對，還有萱萱妹妹和老闆。”婉婉得意地道。
然後把撥浪鼓遞給了林建春。
林建春仔細打量着手中的撥浪鼓，臉色更加蒼白。
旁邊周玉娟也想起來了，奶奶去世前的確有一把這樣的撥浪鼓，說是買給婉婉的，後來跟着她的骨灰一起下葬了。
“那奶奶呢？”林建春把手裏的撥浪鼓遞還給婉婉，語氣生澀地問道。
婉婉順手把撥浪鼓揣回胸前的兜裏。
“奶奶去冥土了呀，奶奶一直在等婉婉呢，她在春風衚衕等着我。”
奶奶一直等着她，這讓婉婉沒覺得自己是被拋棄，所以非常的開心。
春風衚衕正是婉婉被拐的那條衚衕。
再結合婉婉所說的冥土，林建春大致也明白了一些。
“媽~。”
林建春捂着臉，無比的後悔，這些年爲什麼就沒多回去呢。
“建春……”周玉娟在旁邊輕呼一聲，很是擔心。
“我沒事，我沒事的……”林建春揉揉臉，強忍着悲痛道。
“老闆說，我乖乖聽話，等有時間就帶我去冥土看奶奶哦，我可是乖孩子呢。”婉婉得意地道。
奶奶走的時候，她也很傷心呢，但是老闆答應帶她去找奶奶，她就不難過了。
聽着婉婉的話，大家有些恍然，婉婉恐怕是真的遇到神仙了。
不過他們心裏依舊有很多疑惑。
就在這時候，婉婉從周玉娟的腿上滑了下來。
她拿起桌上的絲巾揣在胸前的兜兜裏。
然後又拿起了桌上的紅燈籠。
“婉婉。”周玉娟恍然察覺，趕忙叫了一聲。
“媽媽，我要和老闆回去了，桃子妹妹和萱萱妹妹要放學了，我跟她們一起去沙灘玩。”婉婉開心地道。
她找到了爸爸媽媽，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她以後可以隨時來了呢。
但是林建春夫妻不知道啊。
“不，不，婉婉，你別走，你是爸爸媽媽的女兒，你要跟爸爸媽媽在一起。”林建春拉着她的小手道。
婉婉聞言，歪着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在旁邊一臉期盼地周玉娟。
皺了皺小眉頭，然後hiahia笑道：“我的心願完成了，找到了奶奶，找到了爸爸媽媽，現在我要幫老闆去幹活啦。”
婉婉這樣一說，周玉娟心酸無比，眼淚又下來了，“你這麼小，能做什麼？”
“老闆說我很厲害，很棒的。”婉婉反駁道。
“那，能不能讓爸爸見見你的老闆，爸爸有些話想跟他說。”林建春趕忙道。
“見見老闆？”
婉婉聞言想了想，“那我要問問老闆。”
“當然，當然……”林建春聞言趕忙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爸爸再見，媽媽再見……”
至於周正國，她那時候太小了，加上週正國老了很多，她完全不記得了。
“別，別……”周玉娟趕忙伸手攔住她，怕她一去不回。
“怎麼了，媽媽？”婉婉歪着頭，疑惑看着她。
“你……你走了，要是不回來怎麼辦？媽媽想你了怎麼辦？”周玉娟哽咽着道。
“hiahia，不會的呀，我知道這裏，隨時都能來的哦，老闆說我很厲害，我現在就去找老闆。”
說着她抽出被林建春拉着的小手，伸手在空中一撥，虛空中立刻出現一個大洞，她鑽了進去。
可是在林建春等人的眼中，婉婉揮了揮小手，瞬間在他們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婉婉。”周玉娟急忙叫了一聲，她非常擔心婉婉一去不回。
可是婉婉並沒有再出現。
寂靜的客廳裏，衆人一時沉默無言，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對他們衝擊實在太大了。
婉婉雖然說了一些，但是依舊有無數的疑惑縈繞在他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