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魂將,他們回來了。”不大不小的冰屋之中,榮陽手執雪魂幡,佇立在徐風華的身後,他稍稍低垂着頭,恭敬開口。
雪魂幡是雪燃軍給榮陽配置的,當然了,龍河上這幾座大小不一的冰屋,也是爲了榮陽和其他立崗戰士建造的。
如果是徐風華孤身佇立於此,她並不需要庇護所。
相反,徐風華會執意沐浴在狂風暴雪之中。
對於常人而言,這冰封千里的龍河之上就是一座寒冰煉獄,風雪時時刻刻都在折磨着人們的肉體、摧殘着人們的心神。
但是對於徐風華而言,狂風暴雪不過是讓她保持清醒的手段。
聽着兒子的話語,徐風華仰頭看向了寒冰屋頂。
大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規矩了些。
儘管冰屋中只有母子二人,但在執行任務的狀態下,榮陽依舊規規矩矩的稱呼母親爲“徐魂將”。
平日裏不會多言的徐風華,今天卻表現不同。
可能是因爲心情很不錯吧,她的眼中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只有淘淘在的時候,你纔會跟着他一起叫我媽媽?”
榮陽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同樣缺少母愛的他,成長的過程中,也是在教科書中閱讀的母親的事蹟。
而當他有實力、有資格再次見到母親時,仰望的是一個國度的英雄,是魂武世界裏至高無上的神。
距離感,不是一頓餃子就能喫回來的。
榮陽沒有榮陶陶那撒潑耍賴的本事,從小到大,學校教師與書籍的教導,社會和部隊文化的影響,讓榮陽對徐風華的尊敬遠遠大於愛。
說句難聽點的,抽象的思念可能都多過於愛。
莫說魂將家庭,就說是普通家庭,母親在孩子幼時離去,在孩子27、8歲突然歸來,與孩子日夜相處、共事......
愛?
毫無疑問的是,榮陽的內心是惶恐的。
顯然,榮陽用他的“規矩”,找到了與魂將母親相處、共事的方式,即便是徐風華從始至終都未對他有任何要求。
“嚦~”
伴隨着一道悠揚美妙的鳥鳴聲由遠至近,徐風華臉上的笑容也愈發明顯。
當她向冰屋門口望去的那一刻,一個身材高瘦、頭頂着亂糟糟天然卷兒的男孩走了進來。
瘦,是徐風華對榮陶陶的第一印象。
與幾個月前相比,榮陶陶瘦了不止一星半點,不只是殫精竭慮,更跟營養不良有直接關係。
畢竟,榮陶陶哪怕是心思再亂,他永遠都有胃口,唯一能讓他瘦成這幅熊樣的,只可能是喫的太差了。
榮陶陶具體瘦到什麼樣?
一句話:都快瘦成陸芒了,整個就一麻桿愛豆......
視線中,那單手拾着蓮花骨朵的榮陶陶,大步上前,二話不說,給了徐風華一個大大的熊抱。
“慢點,慢點。”徐風華輕聲說着,對這一切早有準備。
她也不再只是眼中含笑,薄脣也稍稍有了些弧度,一手輕輕揉順着小兒子的背脊。
如此溫情時刻,徐風華卻感覺孩子環繞的手臂越來越緊,他那瘦弱的身體裏,彷彿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徐風華並沒有說什麼,但是榮陽卻是心中一驚,他清楚的意識到弟弟此刻的情緒不正常!
不清楚,但起碼是控制、佔有!
榮陽甚至覺得,榮陶陶現在就想把徐風華從這龍河畔上接走,帶回屬於他的世界裏。
“淘淘!”榮陽急忙開口,口中的話語與腦海中的精神交流同步,力求第一時間讓榮陶陶清醒過來,“情緒,淘淘!注意一下!”
果不其然,榮陶陶的身體微微一僵,那極具目的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暗淡,似乎又回到了現實。
執念與能力不平等,這的確是一個人痛苦的根源。
他想接她回家,但想法再強烈又能怎麼樣呢?他還不夠資格,他做得還不夠多......
驀的,榮陶陶的身影突然一閃,三兩次閃爍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風華的心態一直沒有變化,對於孩子的舉動,她一向都很包容。
只不過是小兒子一直給她包容的機會,讓她有作爲母親的存在感,而大兒子從來不需要她的包容,一直做得很好。
徐風華那看似空空蕩蕩的懷中,實則有一具身體,她也感覺到孩子的手臂鬆開,似乎是放棄了心中的念想。
徐風華輕聲提點道:“不要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嗯。”榮陶陶向後退開數步,輕輕地“嗯”了一聲。
如果說獄蓮的情緒讓榮陶陶稍顯放肆的話,那麼隱蓮的情緒則讓他在此刻無比的剋制。
當榮陶陶身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距離徐風華幾米開外了,他低垂着頭,輕聲道:“抱歉。”
“蓮花的情緒影響,我理解。”徐風華聲音愈發的輕柔,看着眼前好像犯錯的孩子,她眼中也露出了一絲寵溺,輕聲道,“你的獄蓮骨朵中有一支軍隊。”
榮陶陶:“是的。”
徐風華:“把將士們送回去吧,不急,我在這裏等你。”
榮陶陶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在持續開啓獄蓮花朵的情況之下,自己的情緒不可能正常,這顯然不是與家人相處的好時機。
在隱蓮的餘波影響之下,榮陶陶轉身既走,甚至沒敢再看徐風華。
他不得不承認,剛纔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把徐風華從這冰河之上帶走,甚至險些讓她的雙足離開冰河面。
這可是原則性的問題!
榮陶陶和他的團隊只征服了第一帝國、圍獵了一支龍族部隊。起碼還有兩個帝國、兩支龍族部隊等待着他。
而且這還是最好的預想,茫茫雪境之中,是否還有隱匿於其他方位的雪境龍族?
這些都是未知的。
看着榮陶陶黑着臉走出來,程疆界忍了又忍,還是沒有說話。
斯華年更是一個起落,坐回了冰錦青鸞的背上,衆人都擁有馭雪之界魂技,屋內發生的一切,衆人也都“看”在眼裏。
剛纔,當徐風華腳跟離地,唯有腳尖立足於冰河面上之時,幾位青山黑麪的隊長可是嚇了一跳!
人和人的性格真是不同,斯華年反而有點失望。
雖然明知榮陶陶此舉並不理智,但斯惡霸還真就想見識見識,如果徐魂將雙足離開冰河面的話,龍河下方的龍族敢怎樣做,它又能怎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