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闕林。
一片繁茂的古林中心區域，這裏，長着五株巨大的梧桐神樹，青色的軀幹高達數十丈，一枚枚掌形葉片隨風搖曳，黃褐色的葉片揮灑着一層金色的火光，密集鑲嵌，光輝璀璨。
尤其四株神木環繞中央的那一棵，最爲高大壯觀，足有百丈，樹冠伸展開來，宛如一柄遮天巨傘，金色的枝葉覆蓋了整整四分之一的古林，一枚枚球狀的果核墜在上面，令人仰望驚歎。
“棠，天生靈智受損，易怒，暴躁。且，他的鳳凰焰能隨憤怒提升威力，殺生性極爲驚人，族內唯一可以安撫棠情緒的東西，只有這梧桐蕊。”
鳳凰老祖盤膝端坐中央巨大的梧桐神樹上，宛如一名拈花的仙人探出手掌，從旁邊採下一撮粉色的花蕊，隨之掐破指頭，鮮血與之融合，粉色的花蕊變得更爲鮮紅，他屈指輕彈，指上一點硃紅徐徐飛落，掉向坐在樹下的瘋棠額頭，沒入眉心之中。
秦浩看着像個孩子般撥弄泥土，將一顆顆梧桐種子埋進土壤裏的瘋棠，隨着鳳凰老祖的鮮血沒入他的眉心，瘋棠身上散發的微弱戾氣又消融幾分。
靈智受損，天生沒有痛覺，易怒，狂暴，道焰可在憤怒中提升道威，誰能想象表面看上去一個癡癡傻傻的呆人，一旦癲狂起來，殺性可比無暇大帝。
沒有規則，又或者說，怒氣便是他的規則之力，對別人起不到傷害作用，反而傷得是瘋棠自己，依鳳凰老祖所言，倘若任憑瘋棠無限暴怒下去，最終也會焚滅在自己的鳳凰焰裏。
這真是……
秦浩此刻想起一句話，上蒼是公平的，賦予你某項能力的同時，必也會奪走你另一樣珍貴的存在，這話放在瘋棠身上便是最真實的寫照。
瘋棠的道焰比所有鳳凰神族成員都強，而且還能隨着怒氣持續提升，最終達到一個連鳳凰老祖都不敢想象的地步。與此同時，天道卻剝奪了他弟弟的靈智和痛覺。因爲不知疼痛，所以狂性更猛，與人交手向來以命取命，從不知畏懼爲何物。
“瘋祖是老祖的親弟弟，唯有老祖的血與梧桐蕊融合，才能壓制瘋族的殺性，平息他的怒火。”景霽開口說道，帶着沉重的嘆息。
難以想象，若某天老祖不在人世，瘋祖又該怎麼辦？
留下瘋棠在族裏，將會成爲災難。
或許老祖歸天之時，會帶上瘋祖一起離開吧。
“說說吧，丹帝，此行爲何而來？”鳳凰老祖不願在瘋棠的問題上多言，言歸正傳，目光看着樹下的秦浩。
丹帝的本事，他見過了，地確了不起。
據景霽所言，這位曾經的東洲雄主得到過一名鳳凰族高手幫助，與他們結下了淵源。
今日，丹帝目地爲何？
“鳳祖前輩，我的事，想必景霽帝主已經告訴了你……”秦浩出口道，鳳凰老祖手掌擺了擺：“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若你來查她的出身，怕讓閣下失望了。”
鳳凰神族的壽命比一般人類長很多，尤其修至帝道一境，已經開始接近神道，壽元會大幅度提升，正因如此，鳳凰神族若早年走出過族人，想查並不容易，時間相隔太久。
“請前輩聽我說完。”秦浩並非爲妙璃出身而來，道：“當今東洲五界以落日戰神戰武爲尊，昔年，我與他曾爲兄弟，因葬神谷受人算計，我帝身被毀，重修了一世，如今歸來，道峯已被戰武佔據……”
“你想讓我們助你奪回道峯？”鳳凰老祖說道。
認，儘管不爲落日峯，此刻也直接開口。
“呵呵。”鳳凰老祖笑了笑：“還以此番你報恩而來，卻爲借兵。”
與落日戰神交惡，是一兩句話那麼簡單的嗎？
一朝失利，整個鳳凰神族將因此萬劫不復。
秦浩面容泛出艱澀，果然，交情還是太過淡薄，對方怎麼可能因爲師姐那點關係便答應相助，情理之中。
事實上，他承師姐多番照顧，該爲鳳凰族先做些有益的事。
如今恩惠沒有報答，又來討要援力，地確說不過去。
“前輩，若我攻下落日峯，大秦疆域億萬裏山河，任鳳凰族棲息。”秦浩說道。
堂堂鳳凰神的血脈後裔，何須東躲西藏與世隔絕，既爲神族自居，便當綻放神族光芒，受世人膜拜敬仰。
秦浩能爲鳳凰族做的事，非常多，而且，他們也需要更加豐富的資源，縮在這結界中的古老山林，只會閉封不前，久而久之，天賦逐漸退化，萬年後，還能以神族傲世天下嗎？
“沒必要。”鳳凰老祖道，丹帝說這些，他都懂。
當今世道混亂，尤其葬神遺蹟開啓後，帝物和神物接連橫空出世，一旦鳳凰族若隨丹帝入世，不成功業便成枯骨。
對比之下，在結界山林內安居樂業更爲妥善。
“前輩，難道您心裏一點抱負都沒有了嗎？”秦浩不甘心的說道。
“當然有，但抱負可不是拿命去換。”鳳凰老祖賭不起，也不想賭，丹帝憑什麼一兩句話，便讓鳳凰族爲他賣命？
就爲了秦浩手上那枚殘缺的命羽？
不值！
“呼。”秦浩籲出一口氣，看着梧桐樹上的鳳凰老祖，真不肯出山嗎？
果然，他還是自信過頭了點，師姐不在，他與景霽之間不過萍水之緣，對方又怎會幫他。
“如果你來做客，神族歡迎丹帝，除此以外，概莫能助，倘若還不死心想打我們的算盤，那麼，閣下可以回去了，景霽，送客。”鳳凰老祖道。
“不好意思了，你……回吧。”景霽無奈出口道，伸手爲秦浩引出去的路，那一年葬神谷幽淵，秦浩從戰炎手裏奪取神樹道火，後轉贈給他的兒子洛瀾，事後，洛瀾煉化道焰實力的確提升不少，但也不能因此便扯上整族人的性命去與落日戰神開戰。
犧牲，未免太大了點。
“我與鳳凰族的淵源，絕非諸位想象中那般低廉，但在不會勉強，若有什麼需要，可隨時派人來北界鳳花，能力範圍之內，在下願傾力相助……告辭。”秦浩抱拳道。
他與妙璃、東天、長玉，可比真正的姐弟，兄弟。
師兄、師姐若活着，他何須浪費脣舌。
可惜。
“對了。”秦浩突然轉身，望向鳳凰老祖開口：“我觀前輩無暇圓滿，逼臨涅槃之境，不知前輩對神道有沒有興趣，我手上剛好存在一種法則神通，如果連神道也無法令前輩動心，那麼，我也只好……呵呵，遺憾啊。”
一邊搖頭，秦浩的目光一邊落在瘋棠身上，天生靈智有缺，非丹藥和功法能夠補救，瑤光峯靜心訣都沒用，那是武者大道之缺。
然而，倘若掌握了神道法則之力，逆轉天道，鳳凰老祖親弟弟的靈智，或許能補回來。
遺憾啊。
機會，就這麼白白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