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瓊雖說沒有直白的說出這個人是誰,但楊繼元卻是已經猜出來這個人身份。躬身道:“陛下,您說的這個人,如果臣沒有猜出的話,應該便是那間英府的主人。若真是此人所爲,那此人斷然不可留。臣是不是這便調兵剿滅其府,以永絕後患?若是那個女人,有能力能從遼帝的眼皮子,將人給送出重兵警戒的遼陽府,還通過我軍的封鎖線,那這實力太過可怕了。”
楊繼元的這個建議,黃瓊直接擺了擺手道:“剿了那個府邸,沒有那個必要。你想象不到,她雖說看起來是一個商人,可在暗中的勢力究竟有多大。無論是大漠草原,還是白山黑水到處都是她的地下勢力。便是那些原來北遼官府,都無可奈何的馬賊都要懼怕她幾分。大漠那些部族,對她也是一向都敬畏。朕非但不能殺她,還要重用她以收服草原部族。”
說到這裏,黃瓊放低了聲音又說了一句,朕又哪裏捨得殺了她?只是他最後這一句,說的含糊其辭,楊繼元並沒有聽清楚。而看着一頭霧水的楊繼元,黃瓊笑了笑道:“行了,這事你不要再管了。回去做好準備,三日後增援保州。記住,朕要的不單單是那三州,還有整個高麗。你怎麼打,朕是管不到的。朕授你臨濟決斷之權,若是有將領不聽命令,可先斬後奏。”
見到黃瓊不想在這個事情上,繼續糾纏下去。原本還想再勸說一下,面前這位皇帝的楊繼元,最終還是嚥下了口中想要說的話。這幾年外放山東路,整頓大齊水師的生涯,讓楊繼元脾氣改變了不少。雖說偶爾也懟人,但並不像是前些年那樣,上懟天、下懟地,中間懟皇帝,逮到他看不順眼的人或事,能把人家祖宗八代都牽扯進去。
既然皇帝,自己都不想在此事上糾纏太多,他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又聊了一會此行出征以來的觀點後,便知趣的告退了。待楊繼元離開後,黃瑞楓卻是悄無聲息的,帶着一個婦人走了進來。見到黃瓊看到那個婦人,一下子呆愣住的表情。黃瑞楓也不是一般識趣的,告別離開這間小殿。而待殿內只剩下兩個人,那個婦人才開口道:“不知道陛下,是想怎麼處置我。”
“陛下這些年,翻天覆地的找我。甚至爲了逼我現身,把我的師弟一杆子支去西域。讓我徹底的,在大齊境內失去了庇護。我躲了這麼久,卻沒有想到還是沒有躲開命運。今兒,又讓我落到了陛下的手中。如今陛下已經不在是當年那個英王,而我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媚營左使。”
“我便是在不想面見陛下,卻也只能硬着頭皮來到這裏。因爲這裏,已經是我最後一塊可以藏身之地。離開了這遼陽府,這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究竟該往哪裏去了。如今我再一次落到陛下的手中,就算陛下要將我千刀萬剮,我也只能硬受着了。畢竟,連那麼強大,雄踞北國百餘年的大遼,如今都被陛下擊敗。我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面對陛下又該奈何?”
端詳這個婦人良久黃瓊,聽到婦人這番話,卻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背過身,很是有些傲嬌的哼了一聲:“你的本事很大嗎。就連北遼的皇太子,都能在朕大軍的眼皮子底下送出去。又豈會懼怕朕這個一國之君?朕苦苦尋找了你這麼多年,難道還是爲了當年的那些事情?朕在你的心中就這麼小肚雞腸?還是你真當朕,是那種提上褲子不認賬的無情無義之人?”
說罷,黃瓊轉過身,走到婦人的面前。輕輕撫摸着婦人的小臉,卻是輕嘆一聲:“你知不知道,朕得知你大着肚子,躲避着蜀廢人餘孽追殺,朕都要急瘋了。若不是無意之中,從你那個師弟口中知道你的下落,知道你們母子還算安好。朕當初,都要恨死自己,任由你性子離開了。易瑛,朕不是那種無情之人。更不是你想的那樣鐵石心腸,朕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聽着黃瓊這番,很是有些深情的話。感受着臉龐的那隻溫暖的大手。這些年無論面對再艱難的日子,也是一個人挺過來,從來都沒有流過淚的易瑛。卻是不由的眼眶一紅,一雙晶瑩的淚珠落下:“陛下讓我當年怎麼辦?我的身份,是蜀王的黨羽,是他手上用來對付政敵的殺手。當年,陛下父皇在位的時候,死在我手上的二品大員就有兩三個,三品以下的更不少。”
“我若是留在陛下身邊,就成了蜀王對付陛下的另外一柄利器。蜀王手段有多狠毒,手中有多少潛伏的勢力,陛下當年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我知道他是不會放過我的,因爲我手中掌握他的事情太多了。他會千方百計除掉我。我留在陛下的身邊,不僅自身難保,還會連累到陛下。更何況,他只要公佈了我的身份,陛下的父皇就容不得我不說,一樣會牽連到陛下。”
“若是他連我爲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一併都公佈了。到時候,非但陛下的父皇,便是天下的文官都容不得我。甚至還會引起,陛下父子之間的隔閡。也許,就沒有陛下的今日了。我是一個不祥的人,陛下又何苦爲了我一個婦人,而做出自絕於天下,自絕於自己父親的事情?蜀王不死,我又哪裏敢來見陛下?陛下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不能成爲蜀王對付陛下的棋子。”
看着說這番話時,淚流滿面的易瑛。知道這個女人,這些年過得有多不容易的黃瓊,心中不由得一陣陣的抽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根本就不容拒絕的,緊緊將人抱在懷中,吻了吻婦人的小臉道:“跟着朕回京兆吧。現在,你誰也不用擔心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朕的身邊。讓朕,好好的補償你,這些年所受的辛苦。朕不想再承受,之前的那種離別相思之苦了。”
聽到黃瓊的話,易瑛卻是搖了搖頭道:“我的家在這裏,這裏有我自己付出了無數的艱辛,辛苦打下的基業。有我的部下,我的商隊,還有給了我無數幫助的朋友,更有很多靠着我喫飯的人。這些年,正是靠着他們的幫助,我才能往來於大漠草原,白山黑水之間無往不利。我若是與陛下走了,自己是可以活的輕鬆,但卻意味着對他們的背叛。陛下,我不能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