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古御帝當真以爲凝碧荊蓮可以讓人長生不老,那麼,以他萬事求穩的性子,一定會瞞着所有人,絕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然後再請人煉丹藥。直至服下丹藥後,纔會放心。
“慧明大師這幾日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一直都頹靡不振的,將自己關在藥房裏,喝得爛醉如泥、昏天黑地的,還不讓任何人打擾他,肯定還不知道這些事。”一提起慧明大師,謝臨就有些發怵,一個和尚,還是得道高人,不戒酒肉,脾氣還那麼暴躁。
“你帶我去找他。”她雖來過太子府幾次,但太子府的藥房具體在何處,她還真不知曉。
容清紓和謝臨二人,還未靠近藥房時,便聽到慧明大師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還有鋪天蓋地的酒氣,“繡兒,當初,是我對不住你……纔將你拱手讓人……”
容清紓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想推門而入,便聽到酒罈子狠狠摔在地上的聲音,“都滾開,別來煩我!”
“姐姐,這幾日,慧明大師一直這樣,只要有人接近這裏,他便像發瘋一樣,摔酒罈子趕人,所以,誰也不敢接近這裏。姐姐有什麼事要找他的話,還是等他清醒後,再過來吧。不然,姐姐身上還有傷,到時候被他傷了,我……太子殿下會心疼姐姐的。”只有搬出御顏熠,纔有可能說服容清紓。
容清紓對此,似乎極其肯定,十分有把握,“沒事,他不會傷人的。”話音剛落,容清紓便將門推開。
但裏面一片昏暗陰沉,什麼也看不清。
謝臨擔心容清紓出事,二話不說,便先衝了進去,但因爲看不清,差點被地上的酒罈子絆倒。
還好容清紓眼疾手快,立即扶住了謝臨,“謝臨小鬼,你小心點!”
慧明大師歇斯底里的聲音,再次向容清紓傳來,“誰讓你們進來的,都給我滾出去!”
容清紓沒有理會慧明大師,只是皺眉捂着鼻子,以阻隔住撲鼻而來的濃重酒氣,沉聲對謝臨道:“把窗戶都打開。”
慧明大師又砸了幾個酒罈子,“我看誰敢!”
酒罈子摔得支離破碎的聲音,雖然將謝臨嚇了一跳,但他想要自己身後還有容清紓後,便無所畏懼地一排排窗戶都推開了。
窗戶被推開後,裏面的情境,着實讓容清紓和謝臨一驚。
一地的酒罈碎片,上面還沾了殷紅刺目的血跡,那些桌椅凳子也都被撕成了碎片,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如此的亂七八糟,何止一片狼藉可以形容。
最讓容清紓喫驚的還是,癱倒在地上的慧明大師,原本是一身的仙風道骨,備受天下人景仰;此時,他的身上卻是一片污濁,甚至分辨不清衣服原本的顏色,還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味。
而那雙向來自傲無人的眸子,此刻,除了那些滄桑苦痛外,只餘下一片的灰燼,再無一絲一毫的神采。
不用問,容清紓也知道,慧明大師是因爲御顏熠的那番話,纔會如此地頹廢不振。
容清紓朝謝臨使了個眼色,讓他出去等着,而後無視這一地的狼藉,在慧明大師身邊坐下,“老禿驢,你心中的那個人,雖已不在人世,可她深愛的顏熠還在。一直以來,你最爲看重的,不都是顏熠嗎?”
“你在他的府上,喝得如此爛醉如泥,你讓他如何看待你。日後,你還能坦然自若地站在他面前嗎?”
慧明大師的眸子閃了閃,但仍然還是一片黯沉挫敗,但緊握在掌心的酒罈,卻是鬆了幾分。
其實,這些話,慧明大師未嘗不知,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無論多麼睿智的人,也會誤入死衚衕中。
這時候,需要別人拉他一把。不然,雖然他也許能迷途知返,走出死衚衕,但太費時間。
爲了御顏熠,容清紓耗不起。
慧明大師冷笑一聲,又灌下一口酒水,“珍惜當下,我還有當下嗎?”
“當然有!雖然顏熠是皇上的兒子,可他一直是將你當做長輩,從心底敬重你。你仔細想想,顏熠對你,能夠交心,能夠坦誠;可他對皇上,卻始終有一層隔閡。”
慧明大師突然將手中的酒罈狠狠摔下,有些癲狂地大笑,“哈哈哈,他貴爲國君又如何,繡兒的心,未必在他身上。就連臭小子,也和他不親近。他所能擁有的,自始至終,也就只有一個名分罷了。我和他較什麼勁,他根本不值得我如此。”
容清紓原本是想讓慧明大師振作起來,沒想到卻適得其反了。如今,容清紓也只能下一劑猛藥了,“老禿驢,你清醒點!顏熠出事了,只有你能幫他。”
慧明大師笑得瘋狂,聽到御顏熠出事後,一時沒緩過氣來,不禁連連猛咳,咳得都有些抽氣了,“咳咳,你說什麼,臭小子出什麼事了?”
果然,提起御顏熠,最能讓慧明大師觸動,“皇上聽說,凝碧荊蓮能讓人長生不老,將凝碧荊蓮要走了。”
“什麼?他當初害死了繡兒,如今還想置臭小子於死地,真當我是喫素的,我現在就進宮將他罵得狗血淋頭,好讓他清醒清醒。”
若是慧明大師這麼衝進去,估計還沒入宮,便被人拿下了,“站住!你難道想擔上闖宮的罪名?”
慧明大師被容清紓你們一喝,也恢復了幾分神智,當下頓住了腳步,“對對對,是我糊塗了。”
“老禿驢,你是天下人景仰推崇的大師,想要入宮見皇上,是輕而易舉之事。但要讓他心甘情願地交出凝碧荊蓮,卻要費上一番功夫。我學過催眠術,到時候,你就帶我入宮,你我二人合力,爭取一舉奪回凝碧荊蓮。”
雖然她的催眠術是自學的,但風遷宿也在無意當中點撥過她,催眠毫無防備的人,也能手到擒來。
“你身上有傷,便好好在太子府養傷。若是被臭小子知道,我帶你入宮,還讓你用費心傷神的催眠術,他勢必得和我一刀兩斷。”
慧明大師說着說着,似乎突然察覺到什麼,“等等,你說的催眠術,難不成是風遷宿教你的。”
容清紓面露尷尬之色地點點頭。
慧明大師一臉的震驚之色,“催眠術是他們天機門的獨傳祕術,他竟然傳給了你。”
“不是風遷宿傳的,我是自學成才的。”雖說風遷宿點撥過她,但她能學成,也都是她自己悟透的。
慧明大師半吞半吐,終究還是將要說的話嚥了下去,“罷了,你們有自己的緣法,有些路,但是要自己去走,別人幫不了你。”
容清紓對於慧明大師這番話,也未多做理會,因爲,她更擔心凝碧荊蓮的事,“老禿驢,先別說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我們先商量商量,如何進宮奪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