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肥腸在一邊侃侃而談，陸瑟卻不着急插嘴，他靜靜地觀察趙肥腸話的破綻。!
爲了應對今天的裝修方案陳述，陸瑟查閱過舒適家居的相關資料，之前也在飯桌向包興的爸爸請教過，他記憶力過人，短時間的突擊學習好似已經浸淫其多年。
相對的，有些業績好的銷售（如趙肥腸）其實不怎麼懂技術，都是靠別人編好的現成“話術”來說服客戶，客戶們能遇稍微懂一點的銷售燒高香了。
“陳先生，您看冬山市三天兩頭霧霾，我們的德國進口新風機採用g4初濾+h13級高濾，附帶一層活性炭耗材去異味，可以讓您的家變成一塵不染的森林氧吧。有錢人都時興裝這個！”
胖胖的陳先生坐在竹椅點了點頭：“我朋友的確有裝這個的，但是他家好像沒裝地暖，裝了一種叫‘恆溫恆溼’的東西，聽他說那樣可以取代地暖和空調了？”
趙肥腸大喜，豎起大拇指拍馬屁道：“陳先生是行家啊！我們林立裝修是國內恆溫恆溼界的領跑者，您來看這套方案，這套方案是去掉地暖、空調採用恆溫恆溼的……小魏你快把方案遞給陳先生！”
小魏哆哆嗦嗦地在檔案袋裏尋找件，看他那個樣子，平時應該也沒少受趙肥腸的欺負。
冬妮海依見這個地鐵色狼居然如此耀武揚威，暗暗握起了拳頭，但是她今天爲了更好地扮演保鏢，連平日裏常戴在脖子的皮帶頸圈都摘了，這可是爲了紀念她小時候養的狗大黃，不輕易摘的。
既然花了許多力氣，不想因爲一時衝動把事情搞砸，要是陸瑟能成功把生意搶過來好了，讓趙肥腸無功而返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陳先生低頭看新方案，這時陸瑟扶了扶眼鏡道：“趙肥腸先生……不如我叫您前輩吧，我想請問前輩，林立公司採用的德國進口新風機，具體是什麼牌子？”
趙肥腸本來不想回答，但是見陳先生也感興趣地擡起了頭，只好勉強回憶道：“是德……德魯塞斯庫的新風機，在國內沒有其他銷售點，是我們林立公司獨家代理的！”
陸瑟笑道：“這個品牌我聽說過，它實際是在土耳其生產的，然後轉海關運到德國漢堡市，再進入國，取巧獲得了‘德國進口’的標籤。如果前輩覺得我說的不對，到時候敢給陳先生看貨運海關記錄嗎？”
“這個……”趙肥腸冷汗直冒，他沒想到陸瑟這種小年輕居然知道這麼多底細，不過他皺了皺眉又辯解道：“這是德國品牌在土耳其設的廠子，質量還是標準的德國貨！”
陸瑟卻沒有立即反駁，而是贊同道：“德國新風機採用的無刷電機的確靜音高效，問題是德國的空氣冬山市要好，它們對於pm2.5污染不夠重視，所以像前輩剛纔所說，只採用了g4初濾+h13級高濾——現在市面流行的已經是h14級超高效濾芯，對pm2.5的過濾率達99.995%，前輩是想讓陳先生用過時的濾芯嗎？”
“你……你誇大其詞！”趙肥腸道，“h13級高濾的過濾率已經是99.95%，h14多出來的那一點根本又貴又不實用！”
陳先生皺了皺眉，心理已經偏向了陸瑟這邊，因爲趙肥腸之前隱瞞德魯塞斯庫新風機是在土耳其生產的，哪怕h14h13多出的過濾率非常有限，陸瑟指出事實也是一種加分。
陸瑟打斷道：“恕我直言，在恆溫恆溼領域裏，毛細管技術根本不成熟，甚至連控制系統都要零散採購，再拼接組裝。德國氣溫寒冷，毛細管主要被用在‘被動房’的冬季取暖面，當它被當做夏季空調使用的時候，會產生非常嚴重的結露問題，導致房屋牆皮發黴長毛——事實林立公司在北京、杭州已經有兩次失敗案例了，我記得一個是休閒會所，一個是私人別墅對不對？”
陸瑟有備而來，趙肥腸張大嘴一時沒了話說。
“如果陳先生意恆溫恆溼系統的話，”陸瑟繼續道，“您可以考慮一下龍圖裝修推薦的意大利輻射頂板技術，意大利人沒別的能耐，對於享福有不次於國人的追求，事實地暖的發明也跟意大利人息息相關。輻射頂板技術跟地暖有相似之處，只是不但能供暖還能供冷，央控制系統也趨向成熟，全靠它的控系統才基本解決了夏季結露問題。”
“不過我只能說是‘基本解決’。”陸瑟補充道，“除了昂貴以外，結露問題一直是家用恆溫恆溼系統普及的最大障礙，一旦遇到潮溼天氣，或者室內氣壓異常超過了控系統的調節極限，強行讓輻射頂板工作仍然難以避免結露產生。陳先生還是要慎重考慮纔好。”
實際包興他爸根本沒做過輻射頂板工程，但陸瑟每句話都顯得據實以告，爲業主考慮，陳先生放低了林立公司的方案書，擡頭想聽陸瑟說更多介紹。
眼見陸瑟漸漸掌握了話語權，趙肥腸叫道：“我們公司也有輻射頂板技術！我們雖然沒有事先準備輻射頂板方案，但是我可以馬打電話讓工程師做！”
陸瑟咄咄逼人道：“爲什麼沒準備輻射頂板，卻準備了毛細管？毛細管難道不是輻射頂板圖紙畫起來更復雜嗎？不會是林立公司的毛細管利潤更大，所以才首推毛細管吧？”
趙肥腸被陸瑟戳心事，有點氣急敗壞道：“你們龍圖裝修的設計圖呢？你們是不是什麼設計圖都沒帶？你們一張設計圖都沒有怎麼證明自己專業？”
陸瑟聳了聳肩：“因爲我們不想替業主做決定，這次只是實地考察，我們更想聽業主說他夢想的房子，然後在業主的夢想基礎，幫他提意見，做參謀。業主到底選擇什麼系統，甚至什麼時候簽單，並不是我們首要考慮的。”
這幾句話說到了陳先生心裏，他這次裝修既想在朋友當長臉，又不想被裝修公司當傻子忽悠，陸瑟的話虛僞歸虛僞，卻因爲並不是什麼事實陳述，而無法像新風機產地問題那樣，被趙肥腸當面戳穿。
正當趙肥腸陷入窘境的時候，有一名戴着半框眼鏡的祕書模樣的女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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