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色阿瑪尼西服的何希範副校長手託酒杯，杯內的葡萄酒被喝的只剩下四分之一，他在校長桌後面走了幾步，面有憂色。
“也就是說，你認爲陸瑟聲稱自己編寫過‘終極報復程序’，如果他整整一週沒能發送特殊編碼到雲端服務器，林氏集團就會遭受全面攻擊這件事，是真的了？”
“沒錯。”坐在魚缸前，隔着玻璃用手指逗弄游魚的一個男人回答道，他看上去20來歲，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其實只是熬夜太多的模樣，相對於喝紅酒穿潔白西服的何希範，他右手捏着一盒橙汁飲料，身上穿着一件有點污跡的花襯衫。
“陸瑟有能力編寫這種程序，事實上只要肯花精力跟時間，我們這種人都有能力編寫這種程序，但是如無必要，不會貿然發動給自己帶來牢獄之災。”
“怎麼說？”
“顯而易見，”花襯衫男人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就算使用了再多的中轉地址，全面攻擊也難以保證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而且陸瑟的目的是讓林氏集團股票大跌，必然攻擊複數的社交平臺，拋出真真假假各色材料，到時候他會成爲網絡公敵，絕對會喫上官司。”
“我並不在乎他是否喫上官司，”何希範道，“我只想知道，他一個17歲的高中生，有這種憑個人能力影響大公司股價的本事嗎？”
花襯衫男人用吸管喝了一大口橙汁，弄出很大的聲音，之後才慢吞吞道：
“電腦技術日新月異，許多最厲害的黑客都是年輕人，我在裏面已經算老的了。另外千萬不要小看一個高級黑客拼着同歸於盡的一擊。2013年，黑客入侵美聯社官方推特賬號，發佈假消息稱白宮發生兩起爆炸，奧巴馬受傷，導致美國道瓊斯指數在兩分鐘內暴跌140餘點。考慮到陸瑟對林氏集團的仇恨以及多年準備，一旦‘終極報復程序’啓動，恐怕後果不僅如此吧。”
何希範貌似被說服了，他放下酒杯，目光陰鷙道：“這就是我們林氏集團爲什麼要花大價錢僱用你了，那麼你有信心做陸瑟的對手，把他佈置在雲端的‘終極報復程序’拆解掉嗎？”
“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拆彈比裝彈要麻煩多了。”花襯衫男人笑得灑出橙汁弄髒了褲子，“我認識的人當中雖然有人能做到，但他絕對不會受僱於什麼大公司，所以你們得按我的辦法來。”
“你的辦法？”何希範滿臉狐疑，“難道你要養賊自重，長期跟陸瑟對敵來賺取佣金嗎？林氏集團雖然不缺錢，但也不是傻子……”
“林氏集團當然不是傻子，”花襯衫男人語帶嘲諷，“必須跟我見面才談深入合作，這已經是很精明的要求了。我的實力你們已經見識過了不是嗎？WK-2防狼內衣的網絡接口，難道不是在我的修補下才避免了二次入侵嗎？被陸瑟竊取走的S101號檔案，難道不是全靠我的預置病毒，才讓陸瑟無功而返，只得到了病毒侵蝕後的殘渣嗎？”
“好漢不提當年勇，”何希範指出，“你如果想成爲林氏集團的正式安全顧問，那麼只守不攻是沒有前途的！爲什麼不對陸瑟進攻？不管他把服務器設置在南極還是冬山市，摧毀它不就是了？”
花襯衫男人不去看何希範，而是盯着魚缸裏的一隻靜止不動的蝴蝶魚，好像這條魚比何希範有趣得多似的。
“首先高級黑客之間的較量纔沒有普通人想象的那麼簡單，另外我和陸瑟交手也僅僅是幾個星期內發生的事情，我需要通過防守林氏集團的服務器，一步步摸清陸瑟的習慣手法，最終找到破綻將他全面擊潰。我把自己編寫的無後門版網絡防禦系統免費給林氏集團使用，難道還不夠有誠意嗎？”
“你這樣一說我也好奇起來了，”花襯衫男人眼前沒有了魚，但還是盯着魚缸不放，“S101到底是什麼檔案？林總私生女的全部個人信息嗎？”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何希範兇相畢露，一拳砸在校長桌上，“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暴露了真實身份，如果做出損害林氏集團利益的事，我們分分鐘讓你從世界上消失！”
“何苦生氣呢？”花襯衫男人不爲所動，“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拿了你們的錢就不會自找沒趣。只要你們真心實意用談好的價錢僱我當安全顧問，陸瑟的威脅遲早有一天會完全消除，再出現水平跟他類似的黑客也不用擔心。順帶一提，陸瑟最近在林家別墅的衛洗麗系統中埋下了木馬程序，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消除，但是考慮到這是跟其他系統不連通的封閉系統，本身沒什麼危害，我認爲故意留下它以便在木馬發作時進行觀察，對陸瑟的進攻路線進行回溯，應該是更合理的手段。”
“哦？”何希範很感興趣，“你的意思是說，只要陸瑟主動引發別墅衛洗麗系統的木馬，就有可能順藤摸瓜對陸瑟發動首次攻擊？”
“理論上是這樣，”花襯衫男人對終於游回原處的熱帶魚戳來戳去，好像他手指的力道可以穿過厚厚的玻璃一樣，“黑客之間的戰爭，比起戰士的正面衝鋒來，更像是狙擊手的彼此試探，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拋出誘餌，設下陷阱，最終一槍斃命。我並不奢望一次攻擊就可以打敗陸瑟，但這很可能是攻守交換的關鍵點，只要你們以後繼續餵飽我就行。”
“這你放心，”聽了對方的保證，何希範的語氣軟化下來，“林氏集團是體量巨大的跨國集團，富可敵國並不是誇張之詞，你只要像我一樣忠於林總，以後榮華富貴都少不了你……不過你也千萬不能大意，像林琴小姐的防狼內衣被黑掉這種事，再出一次我的面上可掛不住。”
“那時我們並沒有見面不是嗎？”花襯衫男人反問，“我既然敢接下林氏集團的委託，自然有絕對不會輸給陸瑟的信心，這一行雖然後生可畏，但陸瑟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招惹上了不該招惹的人，某種程度上就算我不出手，陸瑟就已經輸定了。”
何希範一臉不能理解的表情：“你不出手我還僱你做什麼？難道就這樣乾等下去，陸瑟就會被天上掉下來的什麼東西幹掉不成？”
“雖然難以置信，但其實就是那樣。”花襯衫男人整張嘴向上彎曲變成一個括號，“在一個不方便對你們吐露的平臺上，陸瑟明明只是NO.10卻偏偏要去招惹NO.3，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要做好防守反擊，陸瑟已經是輸定了的，畢竟我本身就是實力高於他的NO.8……”
混沌俱樂部的8號一邊說出結論，一邊兩腮凹陷，將紙盒裏的最後一點果汁吸食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