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嚇着了吧？沒事兒，我這鍋就是打開的時候有點響，欠收拾了，等我有時間收拾一下就好了。”
見到愛麗絲負痛捂額的萌態，老大爺心懷歉意地遞過來一份熱騰騰的爆米花。
相比於老大爺本身的邋遢，爆米花用很乾淨的牛皮紙袋包裝，盛取爆米花的時候，也很好的使用了衛生手套。
被幾粒爆米花擊中額頭的愛麗絲，雖然眼角含淚，不一會兒也恢復過來，帶着一種委屈的感情接過紙袋，開始用力嚼碎裏邊的爆米花。
是惱恨於爆米花攻擊了自己，所以要殘酷無情地嚼碎它們的同族嗎？年僅12歲的愛麗絲果然是不能完全擺脫小孩子氣呢。
另外，老大爺因爲爆米花傷到了你所以心懷歉意，你把老大爺的臉速寫成超級醜男的原型，是不是也應該心懷歉意呢？
老大爺就要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綠皮哥布林領主、貪贓枉法的中世紀裁判官，以及謀財害命的沙漠強盜，生活在筆端的二次元畫卷當中成爲不朽的傳奇了！
愛麗絲暫停畫筆，嘎吱嘎吱地開始喫起爆米花。
幾個排隊的宅男當然會耐心的等，他們也同時發現，包心並不是被爆米花鍋炸黑的～他本來就那麼黑。
“可惡啊陸瑟！小佳每次見到我都要踢我，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我不是個膚淺的人！”
陸瑟兩眼一翻：“廢話！你膚色還淺嗎！以後別總去騷擾我妹妹，我從來沒有騷擾過你妹妹吧？”
“哼，假如我真有妹妹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你們都大錯特錯，以爲我長得難看。聽說過「西藏小王子」丁真火到國外的新聞吧？其實我去西藏前也那麼帥，就是被曬得太黑了看不出來而已！”
陸瑟擺出面癱撲克臉：
“所以你想說，如果你有妹妹的話，肯定會是個美少女咯？那你對於美少女的某些幻想可要破滅了。”
這時爆米花大爺忽然身體一僵，做出某種反偵查性的警惕表情。
陸瑟瞬間在心裏畫了個問號——難道這個超醜大爺也是404特工假扮的，又想對我發動突然襲擊，給我什麼難忘的教訓嗎？
1/1000秒之後，陸瑟才注意到，老大爺發怵的原因，是因爲他發現從小喫街的拐角處，走過來幾個穿制服的城管隊員。
但是城管隊員們並沒有像某些惡劣新聞裏面一樣趕人砸攤子，而是笑呵呵，甚至有些低聲下氣地，向擺攤的人致以問候。
“各位辛苦了，冬山市的市場繁榮少不了各位出的一份力！”
“各位如果有親戚朋友也想出來擺攤的，儘管來，各種手續都從簡！”
“只是別忘了說是我們發動的啊，我們上頭下發了指標，完不成指標會被扣獎金的！”
遠遠望見城管隊員們的態度，老大爺才舒了一口氣。
“我都快忘了，最近他們要反過來發動大家擺攤……換成是以前的話，小妹妹你在這裏給人畫肖像畫，也會被他們刁難的。”
“不至於。”陸瑟聳了聳肩，“他們欺軟怕硬，如果是以前遇上了他們，我會和愛麗絲從頭到尾說英語扮成外國人。他們就不敢管了。”
陸瑟最近有意在培育自己的民族主義情緒，他既然做不到“平等地關心所有人類”，那麼“關心原生文化羣體”至少沒那麼難。
如果要用“愛”來打敗陸浩，就不能漠視“愛”的常見四個階段——
愛自己、愛家庭、愛國家，愛世界。
這四個階段依次遞進，不能跳躍進展。
其實在這四個階段之後還有第五個階段——愛宇宙。
之所以不最後推及到愛宇宙，是因爲宇宙對於人類來說太過遼闊，現在以人類的知識無法正確理解到什麼纔是最宇宙最好的。
“命中有命，萬物相連。”
把國家當成一個生命體，那麼你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家庭，或者親密關係中同理。
如果沒那麼容易感受到“愛”的正面感情，那麼去感受“憤怒”甚至“憎恨”也無不可，只要最後不要走入極端民族主義，始終保持開放、接納的態度，就沒關係。
“對了，包興我這裏有重要的東西，忘了給你。”
“是什麼？是小佳穿休閒服在家裏拍的好看的照片嗎？”
陸瑟把大登山包塞進包興懷裏，包興才發現自己想的太幼稚了。
“奴隸主果然是沒血沒淚的，哼，聽好了，今天是我做奴隸的最後一天，從明天開始我就自由了！”
“顧問，剩下的爆米花愛麗絲喫不下了，你可以吃了嗎？”
愛麗絲來不及抹去嘴角的食物殘屑，刷刷刷的又開始在紙上素描。
不知道跟愛麗絲多次在英國打工被抓包罰款有沒有關係，當城管隊員以非常“親善”的姿態走過時，愛麗絲的身體發出了微微的顫抖。
“不用怕，不會把你抓走的，自從手機普及了攝像功能以後，暴力執法就發生的越來越少——何況是現在呢？”
相比於一些仗着自己未成年，就行滅絕人性之能事的罪犯。愛麗絲年僅12歲不用負刑事責任，卻在法律面前以成年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實在難得。
城管隊員們當然沒來打攪愛麗絲，他們只望這邊望了一眼。就從三人的校服，以及愛麗絲的髮色，包興的膚色上面判斷這夥人不好惹。
陸瑟這個最危險的傢伙，反倒被他們判定比較“普通”，一方面是他們肉眼凡胎，另一方面也是陸瑟自己要營造這種效果。
做大事反而要儘量低調。高調固然能獲得短期利益，然而難以持久。
古語有云：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陸瑟倒是很願意看到愛麗絲對於人情世故看得不太通透，一個智商很高的人如果把精力放在人情世故方面，絕對能夠輕易看透他人。
但是獲得這種能力的副作用，就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瞭解他人做某事的“目的”，讓視線中不再有單純和善良的人，提前體會世態炎涼。
鄭板橋有傳世名言“難得糊塗”，其中也蘊含了故意不懂世情的好處。當然，這老傢伙男女通喫，不知道是不是在性取向方面也“糊塗”了。
愛麗絲很快完成了對爆米花老大爺的速寫。
將對方的相貌刻印在腦海中以後，肖像畫當然也就沒必要保留，直接送給了老大爺。
“哎呀，在畫上看自己，發現自己實在是醜，這麼多年真是委屈我老婆了！”
在圍觀者的鬨笑當中，愛麗絲堅持把排隊的4名宅男的畫也畫完再走。
“成年人要信守承諾，雖然愛麗絲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是讓別人白白排隊浪費時間，不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爲嗎！”
於是，4名宅男心滿意足地得到了愛麗絲的簽名肖像畫，雖然他們心裏可能更希望愛麗絲畫自畫像，而不是畫他們自己吧……
擺攤結束後，陸瑟帶着愛麗絲、包興，一直逛到夜幕降臨纔回到學校，負責揹包的包興自然累得夠嗆。
愛麗絲解決了醜男原型問題，又買了新鞋子，心情相當不錯。
如果沒有晚餐時快餐店的營業員用英語問她“請問要一份兒童餐嗎？”，想必愛麗絲會更高興。
回到校園，沿着林蔭路往高中宿舍樓走的過程中——
包興忽然在打了個噴嚏後，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