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人影搖晃,美玉溫涼
    本來關中盟裏的這些家族,放在江左世家裏,就是不折不扣的寒門,甚至可能連寒門都算不上。



    所以他們沒有義務也不會想着去維繫世家制度、遵循世家制度發展的規律。



    謝道韞發現自己無從反駁杜英,無奈的說道:



    “謝家的人馬,會盡快北上,希望到時候盟主能信守承諾。”



    “這是自然。”杜英撇了撇嘴,“餘若是這也要言而無信的話,恐怕以後喫飯都得小心翼翼,萬一你給我下毒呢?”



    謝道韞哼了一聲:“此非君子所爲。”



    “你不是君子。”杜英翻了翻白眼,小姑娘家的裝什麼君子?



    謝道韞怒道:



    “杜兄多慮了,道韞雖非男兒,但是一直以聖賢學問和言論約束自身,絕不會做下三濫的事!”



    杜英一笑:“不嗔怪,不遷怒。”



    謝道韞終於抓到了杜英的破綻,當即露出笑容:



    “此爲佛家所說,非聖賢之言也,餘素不信。以德報怨,不如以直報怨。杜兄無故質疑餘之德行,餘亦以怒呵斥之,此方爲聖人教誨。”



    杜英鄭重的點了點頭:“掾史所言極是,受教了。當浮一大白!”



    當即,杜英端着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杜英煞有其事的樣子,謝道韞怔了怔,旋即明白,這傢伙擺明了是故意賣出來一個破綻。



    當自己竊喜的時候,殊不知剛纔的怒意已經退去。



    “來來來,且共飲一杯。”杜英接着給她也滿上。



    謝道韞恍恍惚惚端起酒杯,看着對面帶着笑容的男子。



    明明這一晚上扯來扯去,自己什麼也沒有爭取到,一切仍然還是在按照杜英已經劃定好的路往前走······



    還得陪他喝酒。



    總覺得虧了。



    “不是說好了慶功麼,就爲了我們現在能夠坐在樹蔭下,對酒當歌,而不是廝殺於沙場上,就值得共飲。”杜英微笑着說道。



    這倒也是······



    謝道韞如是想着,同樣舉杯。



    “謝家產業能夠進入到關中盟,也是大家合作的好開端,當共飲一杯。”



    又是一杯。



    “謝伯父率軍逼退強敵,日後進攻長安,必然也有先登之功,當預祝謝伯父更創奇功。”



    又是一杯。



    而謝道韞的酒量本來就感人,一開始不好拒絕,後來暈暈乎乎的就不知道應該怎麼拒絕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如此良辰美景,當再飲一杯!”



    杜英變着花樣的連連勸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好詩!”原本不是很想再喝的謝道韞,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擡頭看向天空中的皓月。



    一生苦短,能盡歡者,能有幾人?



    今日,就權當盡歡了。



    連飲幾杯,紅暈就已經爬滿了臉頰,謝道韞伸手撐着桌子,醉醺醺的看着杜英,擺了擺手:



    “不······不能再喝了。”



    一邊說着,她一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只要自己還坐在那裏,保不齊又被一杯杯的灌下去。



    小姑娘家的,實在是招架不住了。



    杜英趕忙隨之起身,自然而然的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看謝道韞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索性直接攬住她纖細的腰肢,箍在懷裏。



    謝道韞下意識的伸手推了他一下,結果沒有推開,便也沒有力氣抗拒,靠在杜英的懷裏,也不知道喃喃說着什麼。



    不過杜英隱約聽見了自己的大名。



    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不然沒必要直呼其名。



    他也不在乎,依舊扶着她回廂房。



    月色下,人影搖晃。



    手指間,美玉溫涼。



    便宜都佔到了,說壞話就說壞話唄。



    歸雁默默地跟在杜英的後面,看自家公子的步伐還很穩健,知道他自己應該沒醉,這才轉身先去關上了前廳的後門。



    雖然夜色已深,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但是就怕萬一呢。



    被人看到了總歸影響不好。



    小丫頭雖然憨直,但還是有眼力價,能夠給公子掃尾。



    至於謝姊姊的安全······有公子陪在旁邊,不需要自己考慮的。



    若是疏雨在這裏,估計會跺着腳表示,最不安全的就是你家公子。



    不過還不等歸雁把門栓合上,前廳就響起匆匆腳步聲,前來的正是任羣。



    “屬下有要事,盟主可休息了?”



    門口的親衛也不敢怠慢,趕忙來通傳。



    正關門的歸雁怔了怔,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啊······



    此時的杜英,已經小心把謝道韞放倒在牀榻上,點燃桌上蠟燭,端詳着佳人的酒後酡顏。



    燭影搖紅,低垂的簾幕後,秀髮凌亂散開的謝道韞,醉眼惺忪,紅脣微張,稍微湊近一些,就覺得一股股酒氣瀰漫。



    大概是因爲酒意泛了上來,覺得四肢百骸都在發熱,所以謝道韞原本搭在牀沿上的手開始摸索着想要扯開衣襟。



    杜英已經可以看到脖頸下些許白膩的肌膚,剎那間,難免泛起就此醉倒溫柔鄉的衝動。



    不過他還是按捺住了這股衝動。



    謝道韞不是隨隨便便的女子,性情又隨其父,剛直的很,甚至平時都很少見到小女兒情態。



    放在後世妥妥的女強人。



    杜英若是趁人之危、趁虛而入,明天早晨起來恐怕保不齊就被她來一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而且她自己應該也難免尋死覓活的,還不夠折騰。



    賭注有點兒大,還是不賭的好。



    這種事,至少要到半推半就的時候,杜英才有信心確保事了之後大家都能安然無恙。



    所以看一看就行了,以後再說。



    敲門聲響起,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榻上玉人,杜英沉聲說道:“進。”



    小丫鬟遲疑片刻,好像鼓足了勇氣,才推門進來。



    發現自家公子負手站在牀榻邊,而謝姊姊衣衫完整的很,這才呼了一口氣:



    “公子,長史求見。”



    任羣?



    杜英當即點頭,洪聚兄性情老實,是一個肯下力氣埋頭幹活的人,並且從來不抱怨什麼。



    因此他絕對不會和王猛那樣,有時候閒得無聊了提着一罈酒就來找杜英,扯半天閒話。



    既然來了,就必然是要緊事宜。



    “照顧好你謝姊姊。”杜英吩咐一句,轉身便要向外走。



    歸雁趕忙答應一聲,臉上的驚訝還沒有散去。



    杜英腳步一頓:“怎麼?”



    “沒,沒什麼。”歸雁小聲說道,旋即嘟囔了一句,“公子竟然真的什麼事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