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七百七十九章 桌子,窗戶,除夕
    新平是距離長安最近的一個郡府了,客棧裏面也擠滿了着急想要回家的長安客商。

    嘈雜聲中,一名親衛艱難的從人羣中擠出來,面露難色,壓低聲音說道:

    “公子,只擠出來了兩間客房。”

    他們總共四個人,兩間倒也勉強夠用,就是······

    杜英瞥了一眼疏雨,疏雨的小臉兒也不知道是因爲預料到了什麼,還是被寒風吹得,泛着紅潤,頓時扭過頭去。

    就像是沙漠裏的鴕鳥,明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是也沒辦法阻擋,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的疏雨還是男裝,杜英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和她拉拉扯扯的,否則肯定會引起周圍的人側目,說不定就會有一些曾經遠遠見過杜英的人一下子把他認了出來。

    那會引起轟動不說,杜英也前功盡棄,只能正面面對江左和荊蜀的進逼。

    杜英舉步,疏雨咬了咬牙,也只好跟了上去。

    說是客房,但是這新建的客棧,本來就是應急用的,因此房間之中也很簡陋,杜英敲了敲單薄的牆壁,引來隔壁自家親衛的詢問聲之後,便失望的搖了搖頭。

    “公子,一路勞頓,洗漱之後,早些休息吧?”疏雨打量了一圈屋子,也看到了那唯一一張牀。

    “是要早些休息。”杜英的目光在疏雨身上掃過。

    疏雨跺了跺腳,這傢伙怎麼就一天天的只知道胡思亂想?

    好在這屋子隔音不好,公子也不會厚着臉皮非得要······

    “呀!”疏雨低呼一聲,因爲杜英已經攬住了她的腰。

    接着,他呼出的氣,已經縈繞在脖子上、沉散入秀髮中。

    疏雨頓時僵立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杜英的手逐漸去摸索腰帶的解開方式。

    疏雨似乎這纔回過神來,一把按住杜英的手,憤然說道:

    “公子,隔牆有耳!”

    “所以你說那麼大聲幹什麼?”杜英反問。

    疏雨一時語塞,還不等她一把推開杜英,杜英就已經擁着她向牀的方向走過去。

    “不,不行!”疏雨發出近乎蚊蚋的聲音,咬着脣,似乎內心也在劇烈的掙扎。

    杜英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原來雨兒不願意去那邊,難道······”

    說到這兒,杜英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旁邊半掩的窗戶,還有窗戶前的桌子。

    手撐着桌子,或者坐在桌子上,似乎也別有一番風情。

    大家都是武人,也可以不用非得在牀上那麼講究的。

    疏雨順着杜英的目光看過去,就算她不知道杜英的腦海中已經閃過怎樣的畫面,卻也知道萬萬不能被他得逞,趕忙說道:

    “一路奔波,身上都髒呢。”

    杜英笑着說道:“那也有道理。”

    疏雨輕輕鬆了一口氣,今天公子應該也累了,所以這麼好說話。

    結果還不等她準備從杜英的懷裏溜出來,杜英就已經握住了她的手:

    “那正好一起。”

    疏雨:???

    ————————————

    風吹卷着雪,拍打着窗戶。

    夜半時分,又是一場風雪不約而至,哪怕幾個時辰前的黃昏,還是天色明亮、夕陽如血。

    杜英伸手推開了窗戶。

    寒風一下子涌進來,屋子中的火爐上,火舌跳動了幾下,緊接着就在這風裏蟄伏。

    向外看去,村鎮中,屋舍全白,而一盞盞紅燈籠,也在風雪中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被撲滅。

    夜色裏,零零散散有爆竹的聲音響起,顯然還是有不懼嚴寒和風雪的人,堅持把竹片丟在火堆之中,提醒人們,新的一年馬上就要到來。

    “怎麼站在窗口,不冷麼?”

    簾幕後傳來呢喃聲。

    杜英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並未回答。

    一隻白皙的小腳從簾幕下探出來,趿上鞋子,接着素手掀起簾幕,疏雨睡得迷迷糊糊,懶洋洋的坐在牀邊。

    她正想要起身,大概是感受到了寒意,因此抓緊又披上一件衣服,方纔亦步亦趨向着杜英這兒走過來:

    “公子?”

    杜英“呀”了一聲,回過神來,看着秀髮披散、睡眼惺忪的疏雨,趕忙伸手合上窗戶:

    “這麼冷,怎麼起來了?”

    “公子不也站在窗邊麼?”疏雨輕輕歪頭,問道,“爲什麼睡不着呀?”

    杜英環住疏雨的腰,因爲平時的運動很多,所以疏雨的腰有着獨有的纖細和彈性。

    說是楚宮多細腰,或許不太貼切,畢竟那只是柔,卻無韌性。

    大概也就是後世的“馬甲線”比較貼合。

    接着,杜英將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低聲說道:

    “起兵關中,是春日裏,當時華山的雪,也是剛剛化盡。去歲除夕,餘還是山中少年,今歲除夕,卻已經是掌握數十萬人生死的一方牧守了。

    然而沒有想到,去歲過年,師父在,師兄師弟們也在。而今歲除夕,身邊竟更寥寥無幾。”

    杜英其實緊趕慢趕,大概這個時候也是能抵達長安的。

    可是他還是不能太早出現在長安,以免打草驚蛇。

    所以只能在這新平郡停下,也就不可能和謝道韞共同度過這個除夕。

    天大地大,都沒有在家裏抱着老婆、守着熱炕頭來的舒服。

    疏雨柔聲說道:

    “那是因爲公子猶然還在爲這關中而奔波。能者多勞,公子是能者,自然要承這大權之重。待到明年,關中戰事穩定了,公子自可以在長安慶祝新年。”

    說罷,疏雨緩緩轉身,看着杜英:

    “而且公子身邊並非寥寥無人,至少妾身還陪着公子。”

    杜英吻了吻她的額:

    “小小女兒家,卻要隨我轉戰南北、萬里奔波,辛苦你了。”

    疏雨頓時秀眉微蹙,不滿的說道:

    “公子既然明知如此,剛剛還······還那般······”

    說到這兒,她已經羞的不行,撇過頭,避開杜英灼灼目光。

    當時沐浴之後,這個傢伙讓自己撐着桌子,自己抗議會發出聲音之後,還很過分的讓自己咬着貼身衣物。

    簡直過分!

    杜英頓時笑容更盛,湊到她耳邊說道:

    “這麼不滿意,那是剛剛還不夠盡興?”

    疏雨瘋狂搖頭,但是杜英一把把她抄了起來:

    “戰場上摸爬滾打,我的小雨兒可比阿元能扛,要對自己有信心。”

    窗外驟然響起刺耳的爆竹聲。

    店家也忍不住在院子裏點燃了爆竹。

    這流離亂世,好不容易等到了安寧,又有誰不盼望着這珍貴的和平,能夠更長遠一些呢?

    那爆竹,似是爲了嚇退傳說中的年獸,但是實際上卻是在嚇退百姓們心中對亂世憂慮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