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 第九百一十七章 不如棄城走
    姚萇伸出手,示意權翼先不要開口:

    “關中多能工巧匠,之前關中兵馬橫行無忌,就是因爲有大量霹靂車和攻城雲梯。

    餘不相信這些東西都是打造好了的,無論兵馬行進何處,都要在後押送,那樣耗費的人力物力不計其數。

    因此謝奕肯定是在這幾天的時間裏重新打造的。只可惜我們的斥候都被死死地壓制在城池周圍,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動向,不然只要看一看周圍山裏的樹木有沒有被砍伐就知道了。

    而以謝奕的性情,恐怕攻城器械還沒有打造完全,他就會着急先拉着一部分開始攻城,正好也起到試探一下我們虛實的作用。

    可是謝奕一直等到打造了這麼多的器械纔開始行動,這說明在此之前他並無攻城之意,或者至少沒有攻城的勇氣。

    所以餘認爲,子良兄的第一個揣測是更有可能的。我們還是要把敵人設想的聰明且難纏一些。”

    權翼應了一聲,臉色卻開始變得有些沉重。

    “子良兄,哪裏不對麼?”姚萇頓時變得有些緊張。

    權翼是姚家謀主,其實也是代表姚襄過來的監軍,既是幫助姚萇,也是充當監軍的身份。

    姚萇是不是有能力獨自判斷局勢並且獨領一軍,到時候權翼肯定是要給姚襄稟報的。

    所以姚萇不想給權翼留下壞印象。

    權翼緩聲說道:

    “若真如此的話,那是那就意味着我軍的一切舉動,都已被關中所知,關中杜仲淵兵馬充盈、猛將如雲,就算是見招拆招,也可以讓我們所有的圖謀宣告破滅。

    更重要的是,杜仲淵本身就不是拘泥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人,我們和謝奕在南陽碰上,就是明證。

    所以現在杜仲淵已知我軍之部署,可是我軍卻還不是很清楚其是否還有後招······”

    姚萇頓時也跟着臉色一變。

    這就像是高手過招,自家底牌出盡,而對方仍遊刃有餘!

    “砰!”一聲巨響驟然從兩人頭頂上傳來。

    灰塵四濺,木塊橫飛。

    南陽西門的城門樓,半邊垮塌下去,橫樑豎柱,在承受不住巨大的、集中的壓力之後,一邊發着“嘎吱嘎吱”的響聲,一邊激起塵土飛揚。

    城門樓的垮塌,意味着有不計其數的羌人士卒被活活壓在廢墟之下,也意味着這是向攻城的一方宣告,對方失去了最重要的防守措施。

    果不其然,城牆外爆發出更加洶涌澎湃的歡呼聲。

    姚萇一把提起佩刀,向城門上衝去。

    權翼卻一下子拽住姚萇,徑直說道:

    “將軍,且不要着急!一時半會他們還攻不上來。”

    “那攔着我作甚?!”姚萇急促說道。

    “南陽現在已經沒有堅守下去的必要了,所以就算是城破了也無妨,破而後立,或許還是更好的選擇。”權翼徑直說道。

    “那怎麼可行?!”

    “現在的南陽可能守下去?”

    “爲什麼不能?”

    “擋得住謝奕,擋得住桓溫麼?”

    姚萇對這個問題,猶豫了。

    憑藉這點兵馬,自然是扛不住桓溫進攻的。

    “所以現在我們和謝奕打一個兩敗俱傷,沒有意義。”權翼直接回答,“謝奕或許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要打造攻城器械,所以他甚至都沒有同時從三面發起進攻,而是把全部的兵力和器械都匯聚在了城西。

    這與其說是在強攻城池,倒不如說是在想辦法趕我們走。因此現在只要將軍上城,帶着親衛浴血廝殺,謝奕肯定會主動撤退。”?

    “那還不早說!”姚萇一甩手,就又要向上衝。

    權翼趕忙伸手攔住他:

    “等等,既然南陽根本守不住,那將軍拼命征戰,意義何在?只不過是徒增傷亡,然後便宜了桓溫罷了!”

    姚萇無奈:

    “那爾倒是說說,應該如何是好?”

    權翼直接說道:

    “準備撤離南陽,我們要回許昌。”

    “爲什麼回許昌?”姚萇皺了皺眉。

    “回許昌之後,觀戰局之後變。若我們的計策並沒有被識破,那麼奇兵出熊耳山,包抄謝奕後路,或者直接進攻武關,我軍都可以從許昌再進攻南陽。

    但若我們的計策被識破,那麼這一路偏師已經是死人了。一路奔襲,沒有攜帶多少兵刃器械,甚至就連糧草之類的都不足,因此只要能夠扼住要衝,這一路偏師就進退兩難了。

    所以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再顧及這一路兵馬,可以直接向其餘方向發起進攻。”權翼建議。

    姚萇好奇的問道:

    “還有什麼方向?”

    “淮南!”

    權翼如是回答。

    “轟隆隆!”一聲巨大的響聲,連綿不斷。

    城門樓這一次徹底坍塌。

    也側面證明了權翼剛剛的想法,謝奕打造更多的石彈,把整個城門上的敵人死死壓制住,卻並沒有發起進攻的意思。

    否則現在,王師的投石機應該已經向縱深拋射,而士卒應該開始攀登城牆了纔是。

    “準備撤兵。”姚萇已經下了決斷。

    權翼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露出讚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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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都督府。

    書房之中,只有杜英和謝道韞兩個人。

    一個揹着手看着輿圖,嘴裏唸唸有詞。

    一個則在靜靜磨墨,磨好了就擦乾淨手,坐在旁邊看着杜英的背影。

    “是不是堅韌挺拔、站如勁松,帥的一塌糊塗?”杜英頭也不回的問道。

    謝道韞錯愕,這個沒臉沒皮的······不過她還是好奇的問道:

    “你怎麼看知道我在看你?”

    “還真的啊!”杜英豁然回過頭,眨了眨眼,“是不是很帥?”

    謝道韞:???

    杜英接着一攤手,解釋道:

    “不過只是詐一下罷了,沒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謝道韞無奈的說道:

    “堂堂大都督,威嚴臨三郡,爲什麼這麼孩子氣?”

    “一直板着臉,豈不是很不舒服,而且你也不會喜歡的,不是麼?”杜英笑道,說着,杜英已經湊到謝道韞身前。

    謝道韞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臉頰:

    “那你乖乖的。”

    杜英無奈的握住她的手指:

    “所以我在這裏看輿圖,你爲什麼也要跟在旁邊?”

    謝道韞笑道:

    “夫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走了,一走就有可能一兩個月,所以妾身當然是倍加珍惜夫君在身邊的時候。”

    杜英有些慚愧,握緊了她的手:

    “餘無愧於關中,唯有愧於阿元。”